也就是从那天起,这北平城再一次出现了奉军的狗皮帽子,而让北平的老少爷们没想到的,不过一年的光景,这北平城里的狗皮帽子不单海了去,就连东北人也海了去了,没法子,谁让“9。18”后东北军失去了地盘,二十多万东北军、十几万军政官员及眷属,再加上逃难的富绅平民云集于此,一时间,这北平城里东北话甚至有盖过北平话。
晃晃悠悠的萧国书不过是刚走几步,便觉得眼前起了金星,一天没吃饭,其间又卖了次血,纵是铁人也有撑不住的时候。扶着棵柳树,他定了半天神,不过始终没肯坐下。这头晕目炫的渐渐的也平静起来。
“奶奶个熊,再这么饿下去,爷非得饿死!”
擦擦头上的汗,萧国书又迈开了步。此时太阳落下了,河上的老柳歪歪着,梢头挂着点金光。河里没有多少水,可是长着不少的绿藻。桥上,来往的人与车过来过去,在斜阳中特别显着匆忙,仿佛都感到暮色将近的一种不安。
终于,迈着抬不动的脚步过了桥,浑身冒着虚汗的萧国书,再也抬不动脚了,可怀揣着卖血卖来的三块大洋,萧国书知道自己得把钱送过去,嫂子在医院里等着用钱。
“奶奶个熊,下回得找个近点的医院卖血!”
坐在桥头边,萧国书在心里如此嘀咕着,把这三块大洋给大哥送去,不定又能顶上几天的药费。
下回,还有下回吗?
这六天的光景卖了两回血,再卖血,可就把自己抽干了,可想着这两年大哥和嫂子待自个的好,萧国书的不由骂起天来。
“奶奶个熊,****的日本鬼子!”
没错,千错万错都是日本鬼子的错,若不是日本鬼子占了沈阳,嫂子又岂会在怀侄子时逃难,落下了病根,若非日本人占了东北,高大哥还在军中当少校的话,一个月一两百块大洋,又岂会连嫂子的药费都付不起。
骂人不解恨,也不顶用,心下恼着,萧国书又强撑着站起来,继续朝前走着。这会太阳还在西边的最低处,河水被晚霞照得有些微红。
“奶奶的,实在不行,爷就是抢钱庄去!”
摸了摸脸上那块平滑的疤,又摸了摸袋中的钱,又看了一眼角楼上的阳光,萧国书想起过去在奉天时成天吃香的喝辣的日子,那时候那知道什么饿啊!
“越混越回去了!”
边骂着自己,萧国书边强撑着发软的双腿朝城里走去。
这里城门洞里挤着各样的车,各样的人,谁也不敢快走,谁可都想快快过去,鞭声,喊声,骂声,喇叭声,铃声,笑声,都被城门洞里嗡嗡的联成一片,仿佛人人都发着点声音,都嗡嗡的响。
若是搁过去,萧国书也就东插一步,西跨一脚的挤进了城。可这会,他却没有那个力气,别说力气,就连那门洞里的“嗡嗡”声传到耳中时,都让他觉得似乎是在夺着自己的力气,感觉越来越晕的他仍然迈着步子朝前走着。
坐在车上,体会着1932年“堵车”的管明棠,若有所思的透过车窗看着拥堵的城门洞,虽说从后世买了枪,但管明棠却发现自己手边根本就没有合适的人选,自己需要一些保镖,可这保镖要怎么请呢?
难不成在报纸上发个广告——招保镖。
这保镖要能信得过,而且……能卖命!
可这样的人到那找去!别说是这样的人,现在自己身边又有几个自己人?
势单力薄啊!
坐在车内的管明棠苦笑之余,要门洞下摇摇晃晃的迈着步子的萧国书这会却觉得后背的冷汗不断的冒着,那双腿也不住的打着软,甚至打起了摆来。
晕……
视线所及所有的一切都是似乎都是天旋地动的,对于一天没吃饭,又卖了一瓶血的萧国书来说,体力严重透支的他越走这身体自然也就是越发虚弱,。
“奶奶个熊,刚才应该吃碗面条……”
感觉那气力似再也撑不住的萧国书心里那是一个后悔,若是吃碗面条的话,又岂会……终于眼前一黑,人无力的靠着身边的汽车倒了下去。
司机阿金看着车头处晕倒的人,心下咯吱一声,暗叫着倒霉,这不会是碰瓷的吧!
“少爷,有人在咱车前头倒下去了!”
不用阿金提醒,管明棠同样也看到有人晕在自己的车头前,而接下来的一幕,却只让管明棠惊呆了。
冷漠!
一惯的冷漠!
原来那冷漠并不是21世纪的专利,在这个时代同样也是如此,在那人倒下去后,周围的人没有一个人去挽扶,人们只是看上一眼,而后主动的让开来,瞬间原本拥挤的城门洞内就让出一块四五平米的位置,对于倒在路上的那个人,人们似乎都懒得看上一眼,顶多是用余光瞅一下罢了。
这一幕只让管明棠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自己从未想到在这个时代,人们竟然如此的冷漠,难怪……
“少爷,不定是碰瓷的,您可别给自己找麻烦!”
打开车门的瞬间,阿金的提醒便传出管明棠的耳中,扭头看着阿金,冷着脸管明棠直接说道。
“阿金,明个你就不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