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重山自言自语,又缓缓转身:“既如此,我再待在这陆府又有何益?明日还是回大昭寺罢了!”
原本闭着眼眸的老太君猛然睁眼,眼中闪过一丝不忍。
就在她刚要说话时,门外又有一个丫鬟前来。
“老太君,二老爷、夫人,前堂来了一位先生,想要拜见老太君。”
钟夫人问道:“先生?是哪一位先生?”
丫鬟回答:“那先生许是来得急,不曾事先送来名帖,方才只道自己名叫……钟于柏,是盛府的大客卿。”
“钟于柏?”陆重山原本头颅低垂,又猛然抬头。
一旁的钟夫人也连忙道:“是那安槐知命?赶快请进来。”
宁老太君看到陆重山和钟夫人的反应,又侧着头想了几息时间,道:“这钟于柏便是进太玄京时,天上有虹光相迎,飞鹤相送,云外还有平安乡僧人持戒而出,叩首以送的安槐国知命?”
钟夫人颔首,笑道:“没想到这等人物,竟来拜会老太君!且先不提此人其他身份,他能被盛次辅拜为大客卿,身份也自不一般。”
陆重山也犹豫几息时间,道:“母亲,今日有客前来,我们不可在这等人物面前不合,让人看低了我陆府。
钟于柏也不是寻常人,他在盛府任大客卿都是屈才,要好生迎接才是。”
老太君连连点头,道:“这等人如今蛰伏,一旦想要出仕便能一飞冲天,他能来拜见我也是我陆府的机会,与他结一个善缘,等神远我儿回来也能有所裨益。”
丫鬟这便去请钟于柏。
不多时,春泽斋中缓缓步入一位中年人。
那中年人有姿容,好神情,身高七尺,身躯凛凛,相貌不凡,但眼神面色却俱都十分沉静。
他缓步而来,皎如玉树。
宁老太君、钟夫人都站起身来,以礼迎之。
陆重山也站在堂中,朝着那中年人颔首。
那中年人走到中堂,向老太君见礼。
老太君脸上的阴郁,已然完全消失不见,她笑问道:“小国盛不下三分才气的钟大家要来我陆府,何不早些送来名帖,我陆府也可准备一番,不至这般急迫,反而失了待客之道。”
一旁的钟夫人也道:“今日我恰好在此,府中老爷也正在归途,倒是让钟大家见笑,一介妇人,竟来迎客。”
钟于柏声音温润,右手中竟还拿着两枚棋子,一黑一白。
那棋子缓缓转动,就如他的声音一般不疾不徐:“神霄将军在外,府中自然要有夫人主事,又何来的失礼?”
“宁老太君身有诰命,莫说是我,便是更贵者前来陆府,也须拜见,只是我今日来得急了些,便不曾事先送上拜帖,反而叨扰老太君了。”
钟于柏此言让老太君方才晦暗的心情好了许多。
她脸上洋溢笑容,对钟于柏道:“钟大家前来陆府,又何需拜帖,重山便极敬重你,平日里你自来便是,也不必见我这无趣的老身,去雾林坡中与重山做客,谈一谈学问,聊一聊文思也是极好的。”
陆重山也向钟于柏行礼。
钟于柏仔细看了陆重山一眼,起身回礼道:“我听说十年前,陆家有一颗赤心蒙尘,心中不胜可惜,没想到今日能见到重山先生。”
陆重山明显还在为陆景可惜,眼底藏着落寞,摇头道:“钟知命谬赞,我如何能被知名称一声先生?我少时便听过钟大家的名讳,只是如今蹉跎十余年,直到今日,才有幸会面。”
堂中众人,一片其乐融融,又有侍女端上茶水,仔细招待。
足过了一刻钟。
正在宁老太君和钟夫人俱都欣喜能够结识这等大儒之时。
钟于柏饮了一口茶水,这才缓缓道:“谢过宁老太君礼待,钟某此来,其一自然是为了拜见宁老太君,见一见能够养出一方风雨,一颗赤心的老太君。”
“其二……则是因为钟某的些许私心……”
宁老太君和钟夫人对视一眼,宁老太君笑道:“钟大家有何私心?你尽管说出来,我陆家自不会推辞。”
钟于柏道:“陆家不仅有一方风雨,一颗赤心,如今又多了一个麒麟子。
他文章可称凤首,笔墨堪称龙骨,我今日前来,便是为了见他。”
“麒麟子?”宁老太君皱了皱眉头。
钟夫人下意识想到陆烽,却又记起陆烽武道天赋确实不凡,但论及文章,论及笔墨……
那这钟于柏口中的麒麟子,又是谁?
两人苦思冥想,钟夫人突然想起一人来,她眼中闪过些许疑惑,正要询问。
却见到陆重山脸上的阴霾一扫而光,惊喜道:“钟大家来见的,难道是陆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