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日迁城,能迁出多远?当国君迁令下达时,这又成了最大的难题。
国君谕旨:除医者留在全城以防不测,举城居民尽迁。
好在,是君命,君命难违,纵有人不舍故土,不愿挪离,也不敢有违君上之命。兵士、侍卫面罩黑纱,手执利器,沿街挨户督促监行,终使全城百姓走离家门,向南或向北迁移开去。后面押行军士,则依御医之言,沿途撒以石灰粉以求灭疫。
“六王爷,您才到玉夏国时,为何未在第一时间向父皇提出瘟疫漫延之事?”
杭念雁摇头晃脑道:“二皇子有所不知。那个自西域经商回来的奸商向吾国君禀报时,本王是完全不信的。但国君却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此等大事,须报请玉夏国君知晓,毕竟那瘟役由西向东,先要危及的,便是玉夏国都。”
玉无树仍是满腹狐疑:“不知贵国将那个商人如何处理了?”
“先给看管起来。国君命全国上下尽服用良家的百草丸以避可能而来的灾害,又遣本王出使到此向贵国示警。本王到今日仍然不尽信,初时更怕贵国国君笑吾堂堂杭夏对一个奸商之语大惊小怪,所以犹豫再三,在不敢违抗皇命与不敢拿人命轻忽的思虑之下,才不怕丢脸招噱,向贵国国君秉明了细由。”
这话若是别人说,的确牵强,但如果是极好面子又迂腐到极致的六王爷讲来,便有几分合情合理。玉无树虽犹持疑,但父皇曰己梦受神谕亦作如是之说,他也只好协助大皇兄尽快完成全城迁民之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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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颖,你在么?”
“恩公娘子?”正想将昏躺在床底的某人拖出,听得门外轻询,范颖打开门闩,“恩公娘子请进。”
罗缜进门便道:“所有医者需奉皇命留在城内救助可能感染瘟疫的守城将士,相公要陪之行,我要陪相公,你护着我爹娘到罗家的别苑罢,如有异常,请速带他们到千里之外。”
“恩公娘子不走?恩公虽然拥有从大自然获取能量的异能,但万一那异能庇佑不了恩公娘子……”
“如果瘟疫对相公无害,他必然庇得了我。如果庇佑不了,那便是连他也抵挡不住这场瘟疫。相公执意不走,我若硬拉了他走,他必然一生挂念着这事,既然如此,我只能陪着他。不管是什么情形,他在哪里,我便在哪里。”
范颖突然笑得凄凉:“恩公有恩公娘子如斯深爱,比范颖幸福千倍万倍。”
“你答应帮我了是不是?”
“范颖会全力以赴。”
罗缜称谢,匆匆告辞。
他在哪里,我便在哪里……你说过,我在水里,你便在水里,我在火里,你便在火里。但那时,我在火里了,你却负手站在火外看着我被人消亡……范颖明眸阴霾浮动,再阖了双扃,抬手扯出床下宿世冤家,劈掌辟啪两个耳光:“你这个负心人,你负了我,害了我,还害我的娘亲至今犹在千年冰玉棺内等待爹的灵珠炼成救她,你比起恩公,比起恩公娘子,简直是一团垃圾!”
被她叱打的人看似深度昏沉,不知身外之事。殊不知方才的话,如今的语,皆收揽进耳,且前世往事只星片断,在脑际沉浮出没,虽醒不来,却也忘不掉。纵然六王爷仍是迂腐的六王爷,有些事注定要发生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