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宝儿道,“这有什么好介意的,再说了,该偷的你不也早就‘偷’去了么?”
李二娘以为她意指那香水方子,很有几分不好意思,毕竟以裴宝儿如今的情况,很不必参股到他们家的香铺也能自己将生意做起来。却不料裴宝儿说这话时似笑非笑的眼神一直落在大妮身上。
她忽然明白过来,便要让大妮回裴宝儿身边,大妮原本还不好意思“跳槽”,只是李二娘道:“我赌气出走,长兄定是气的很,不过个一年半载的只怕难消。咱们若是留在京城,这铺子里头的人事也不好插手太过,你回王妃身边帮忙,不是正好?”
于是,大妮便被空降到作坊里,做了个小头头,此乃后话。
就在她们自作坊转回王府之时,柳国公府的回音已经送了过来。
“回王妃,美狄亚公主托人传话,说是后日辰时末在东风楼恭候王妃,此外,必不负王妃所托。”
婢女来回话时,李二娘子本来要退下的,却被裴宝儿拉着一道听完了,她有些纳闷,这公主名字古怪的很,只怕不是皇家的吧?
很快裴宝儿就为她解了疑。
“美狄亚公主乃是北狄人,嫁了柳国公的三子,也算是阿云的嫂子了。”
李二娘子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昨日裴宝儿是令人送贴子给这位公主,八成是托她为自己传口信?她谢过裴宝儿,却又陷入昨日初初得知那事的迷惘中。
自白露担起内院的管事娘子一职,王府正院也被顺势收拾了一番,将那些个不长眼的、好吃懒做的、或是身在曹营心在汉的人撵了出去。但,即便是这样,也没能拦得住有心人探听正院动静的脚步。
正院里头住进了女客,而且还是商户女子,这消息当天晚上便流传了开来。
北院,魏太妃对着何嬷嬷抱怨,“这个裴氏真是不像话,正经的娘家不愿亲近,反倒是接待起那些个不三不四的人了,也不怕人家听了笑话!”
何嬷嬷正要说什么,见到秦姨娘端着个汤盅过来,又住了嘴,轻咳一声,魏太妃也便不说了。
秦姨娘从头到尾都端着恭谨如一的微笑,既不让人觉得过分谄媚,亦不疏离。关怀魏太妃的话语也极为贴心,很有几分真心实意的样子。
她离开后,魏太妃叹了一声,转头又问何嬷嬷:“你说,这秦氏到底哪里不好?三郎就这般看不上眼?”
何嬷嬷笑道,“兴许便是样样都好的缘故吧。人哪里有十全十美的,有些小毛病反倒让人放心呢。”
魏太妃听了这话,不禁看着秦氏远去的身影若有所思起来,良久才幽幽道:“美娘,你说先帝是不是也跟三郎一样呢,万般都好的偏偏不喜,反倒将那个舞女出身的贱人宠上了天……”
事关皇家、先帝,以及,如今还在康王府荣养的曲太妃,何嬷嬷不敢多言,只能劝道:“都过了这么些年,主子又何必想这些伤怀的事呢?”
魏太妃神色一冷,“如何能不想?若不是三郎不肯坐上那个位子,那慈宁宫如何轮得到秦氏那个宫婢住?就是曲氏,也决不可能如现下这般风光……”
何嬷嬷心中无奈,这多年的心结一时也是解不开的,自家主子憋着一口心气,自然是想扶持王爷上位,而后秋后算账,将秦氏、曲氏之流以为先帝殉节之名赶尽杀绝。可王爷偏偏没坐上那个位子,不是不能,而是不愿。这也怪不得,这几年以来,老娘娘和王爷之间的母子之情愈发淡薄了,竟还不如当年母子两人如履薄冰、相互扶持之时。
她忍不住劝道:“主子啊,事已如此,您再拧着性子又能如何呢?从前,王爷再怎么忙,隔几日也会进宫看望一二。如今闹得和王爷生分了,同居一府却……这,岂不是让亲者痛、仇者快?”
魏太妃僵着脖子不答话。
何嬷嬷见状再劝:“从前王爷王妃两人感情不睦,您为子嗣着想,这才劝王爷纳了秦氏、林氏。如今王爷膝下有两子一女,也称得上是儿女双全了。老奴瞧着,王妃如今变化颇大,并不像从前那般难接近,听说,近来王爷时常在正院用膳,想来亦是有所转圜。主子如今做祖母的人,王妃不懂事,您多教教她便罢了,何必动辄生气上火,伤着自个的身子呢?”
魏太妃轻哼一声,酸溜溜道:“美娘啊,你该不会是被我那蠢媳妇给收买了吧?怎么句句话都向着她说?”
何嬷嬷笑,“若说没有主子也不信啊。”
魏太妃惊道:“竟真有此事?”
何嬷嬷点头,“每个月五两银子的收买费呢。”出宫后,她和一干老宫人的月钱便由府里公账上走了,如今掌家的是裴宝儿,她这么说倒也不算错。
魏太妃微微一怔,不禁失笑:“你这老货~罢了,明日你去咱们小库房里找找,寻几件精巧玩意儿给正院送过去吧。”
说着,还撇了撇嘴,“裴家清贵,嫁妆亦不丰厚,真是难为她到处折腾着生意的事情,想必就是为了这事才结交的商户。你明儿过去时,好好提醒她几句,她身为三郎的正妃,开枝散叶、人情往来才是她的责任,不要舍本逐末了!”
何嬷嬷轻轻摇头,笑着一一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