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长乐立马找出了他话里的疏漏:“殿下,你要娶的是椒国的公主,而非流落风尘、阅人无数的桃夭。”
骆泽的眼底聚了无奈和无助,“桃夭,我该拿你怎样呢?一定要说得这样令人面目全非吗?”
“那公主城楼被辱,不贞不净,想必出家为尼或者自尽了,无路哪种结局都在情理之中,你的子民若是一定需要一个解释,这并不难。”她的心上被撕扯着,面上却是笑靥如花。
“我,桃夭,人生已是如此,不想再去依附任何人,也不想做任何人的替身,况且我视臧云为友,不想和她成为伺候同一个男人的‘姐妹’……殿下只是以往没见过桃夭这样的女人,一时新鲜罢了,时间长了,殿下会明白的,野马要的是草原,而不是亭台楼榭,同样浮萍无根,它安定不下来。”说完这番话,长乐才觉得稍微好受了些。
骆泽深叹,继而是意味不明的笑:“桃夭,我第一次觉察出我竟是一个幼稚且荒唐的人。”他起身背对着她,“不过你说的对,我或许是太顺遂了,把一切想得理所当然,仿佛天下我得不到的只是我不想去要而已。”
长乐复又躺在榻上:“我想休息一会儿,若殿下不想在你的寝殿里再看到我,我也可以立即走。”
“你睡吧,或许明天日头会很好,或许明天我们都是另外的心情。”他慢慢说,话说完,人也出了殿。
长乐牵过锦被蒙住了头,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滚落到脖颈里。
接着几天,骆泽仍会来看望她,说几句与一切都不相关的散话,只要长乐稍有沉默,他就立即匆匆离开。
这天,身体已经大有起色的长乐正在翻看时下旭安城里最流行的一册话本子,听得轻轻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想着按照惯例应是骆泽来了。
没有刻意去迎,反而依然我行我素看着小册子,来人不语,她也只当不知。
“桃夭,你便是这样和殿下置气的?”女子的声音听不出喜乐。
长乐将话本子合上,几分惊喜:“臧云?”她不再低眉顺眼故作卑谦,也不再如宫人一般称呼巫臧云,那日她对骆泽说不愿与臧云二女共侍一夫,虽有拿臧云当挡箭牌的缘由,但视她为友也是真话。
臧云心思剔透,已然明白她的用意,在她前侧绣凳上坐下:“怎么,我不能来?还是说你做了什么对不住我的事?”
她很少用这样轻快活泼的语气说话,长乐听了很欢喜,情不自禁笑着说:“我想来着,但既然已经被你及时发现了,我便就此作罢。”
藏云也笑笑,眉宇间却仍带隐忧:“打算何时走?”
长乐虽未刻意去打听,但也知道与太子联姻的椒国公主在临近婚期突然不辞而别——这种广为流传的说法极大地拓展了雍昌百姓的想象空间。
骆泽没按照她的说辞,而是这样对他的臣民做出解释,这何尝不是在维护那位公主最后的声名和骄傲。
长乐感激着他,但无法回应,只因她是桃夭。
“尽快。”她快速说着,看了藏云,又是一笑:“你今日一定是来催促我的,其实我也知道住在太子这里很不合适,可是姜弦不打算要我了,我也是没办法。”她是说笑的姿态,话里也是有真有假,自从晕倒后她被骆泽抱进殿内,姜弦便再也没在她的视野里出现过,但长乐知道,他一定还在宫里,却不知他都在做些什么。
此时或许是出于好奇,长乐居然问了句:“臧云,姜公子是回余寒了吗?”
这种小把戏自然瞒不住臧云,她似笑非笑:“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再问下去就是自讨无趣,长乐止住这个话题,“我猜你来找我是有话说。”
“既然这样,我也不再拐弯抹角,桃夭,其实若是因为我的原因使你有所顾虑,大可不必。”臧云很率直地说。
长乐纳闷了,臧云这是被胁迫着做说客来了?做骆泽的说客?
“我没那么小心眼儿,而且太子是未来的雍昌国主,本就是免不了后宫佳丽三千,并不多你一个。与其别人占了那个位置,还不如你,至少我们相识一场,彼此有交情,也算知己知彼。”她的笑发乎内心,不像是装的,更不像是被人要挟了。
虽不知臧云的态度为何会突然转变,长乐还是决定要给她一个坚决的答复:“多我一个不多,但少我一个也绝不少。我虽身在欢场,向往的却是一生一世一双人。臧云,你的心意我明白,可是你真的不用这样为了他而委曲求全,你说过连他的一块手帕都不愿意被别的女人占去,那么他的人和心你更要牢牢看护好。”笑着又说,“臧云,我看好你,你有这个能力和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