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起来,跪着烦!”
叶老鬼不耐烦地挥挥手。
叶小白很郁闷,您老不应该感动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吗?
默默起身,回到餐桌吃饭。
“干啊!”
叶老鬼晃了晃空荡荡的口缸,瞪着叶小白骂道。
“噢噢。”
叶小白连忙一口闷了,咂咂嘴,还别说,李寡妇这酒酿的是真好。
“爷爷,您收拾下东西,哪些舍不得的带上,过两天您跟我们一起回去。”
“哪些都舍不得。”
“哪些?”
“你吃饭的碗筷,你坐的板凳。院里的十几只鸡和两头大鹅,还有这屋子,都舍不得。”
“别这样啊,以后还可以回来看看的嘛。我爸妈要结婚了,您总得过去镇场子啊,还是说您舍不得李寡妇?还别说,那李寡妇凶是凶了点。也算得上是年轻漂亮,您要真喜欢,我去给您说个媒,完了您和李寡妇的婚礼就和我爸妈的婚礼一起举行,那场面肯定史无前例。”
“李寡妇的确不错,但我是准备说给你的,狗娃子,爷爷的话你敢不听?”
“……”
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叶小白撇撇嘴,埋头吃饭。
郭青竹憋着笑。
自打来到这雪山村,她的笑容就变得多了起来。
“爷爷,您不跟我们出去,我没法交差啊。”
扒了几口饭,叶小白苦着脸哀求。
“年纪大了。”
这回叶老鬼一脸认真,吃着菜,喝着酒。
“这里住习惯了,叶落归根,人死回乡,我这把老骨头,指不定哪天就翘辫子,到时再让你们送回来就没劲儿了。老砍头全家都死光了,跟我一样,孤家寡人……”
“爷爷,您还有我,还有我爸我妈,还有大伯二伯姑妈和我的那帮堂兄弟姐妹……对了,您还有一个养孙女,您不是孤家寡人……”
“别说话能行?给我说完你再说能行?”
“行行行。”
“老山羊的老伴不在了,膝下倒是有三个孩子,早早去城里了,二十多年没回来了,估计也不打算回……”
“爷爷,您别绕着弯子骂我。您要骂直接骂,我知道我做错了。”
“别说话能行?给我说完你再……”、
“行行行。”
“给我带句话,让你爸妈举办完婚礼,回来看看我,就说我老了,不想挪窝。”
叶小白还想再说什么,郭青竹对他轻轻摇头。
算了,指定是说不动了。
叶小白能够理解爷爷这种心情,爷爷把雪山村当自己家乡了,这里有他的老伙伴,这里有他的老邻居,这里有他的老房屋,这里还有着各种各样的老家具老农用工具以及十几只老母鸡和一只老公鸡,还有,一口老井。
老井里有老水。
水从雪山上融化的冰块淌下来,清甜。可口。
雪山也是老的,很多很多年了。
叶老鬼喝醉了。
叶小白假装喝醉。
他也想醉,就是喝不醉。
把叶老鬼扛回房里睡觉,给他盖好被子。叶小白这才去厨房,帮郭青竹洗碗筷。
“狗娃子五行缺水,我以这源源不断的雪山之水补其命格缺陷,现在长弓离开断头山。说明狗娃子成龙,叶家终于出龙……”
叶小白才踏出房间,叶老鬼的眼睛就睁开了,一片浑浊。轻声念叨。
念着念着,独自嘿笑起来。
叶小白帮着郭青竹收拾完战场,跑去客厅抱出叶老鬼的大水烟筒,又找到叶老鬼装旱烟叶的牛皮烟盒。来到庭院吸了起来。
夜晚的雪山村很冷很冷。
那轿子雪山的雪风尽数灌到村子,整个村子如同冰窖。
那十几只如妃子般的母鸡睡了,那只如帝王般享尽后宫佳丽三千的公鸡也睡了。
那两只不愁有第三者干扰它们之间纯洁爱情的大鹅也睡了。
留下来的只有满地的鸡屎。
叶小白不知道鹅屎长啥样。
这个时候,抱着大水烟筒来两片旱烟。实在是舒适不过。
郭青竹坐在旁边,拿着手机给叶小白拍照。
“合拍一个。”叶小白吸了口烟说道。
郭青竹挪过板凳,和叶小白挨在一起,脑袋轻轻靠在叶小白的肩上。
叶小白则抱着大水烟筒。冲着镜头咧嘴傻笑。
咔嚓。
画面定格。
“我看看。”
叶小白从郭青竹收里拿过手机,看了半晌,调侃道:“青竹,你这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好像是幸福的意思啊?”
“就是幸福。”郭青竹微笑,伸出手,小小的雪花有一片飘落在修长的手指上,“好像下雪了。”
“赶紧去包里拿帽子。别冻着。”叶小白催促道。
郭青竹跑进去拿了两顶羊绒帽。
白色的给叶小白戴上。
红色的给她自己戴上。
雪越下越大,越下越急,到了后面已经成了鹅毛大雪。
村庄很快被厚厚的白雪覆盖。
院子也被厚厚的白雪覆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