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弃子。
家族的弃子。
所有人沉默,看向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杨京,眼神之中满是怜悯。
杨京致命的三刀,造成的效果却微弱得可怜,除了杨树的几句怒吼,再无其他。
三刀改变不了杨家的决定。
杨京的性命,改变不了杨家的决定。
杨京倒下了。
另外一个人站起来了。
叶小白低头看着倒在自己脚下的杨京。
良久。
他抬起头,一步踏出,来到张清宁面前。
他抬手擦了擦张清宁俏脸上的泪珠,随后撕下一截袖子,蒙住张清宁的眼睛。
“不要拿下来,自己捂住耳朵,好吗?”
“好。”张清宁乖巧点头,两只手紧密的捂住耳朵。
叶小白笑着揉揉她的脑袋瓜,随后。冰冷的目光环视在场所有人,声音有如死神降临,宣布死亡令。
“惊龙山人,杨家人,尽数……死绝!”
话落。
他身形一闪。掌刀挥动,三长老第一个暴毙。
他身形又闪,来到大长老身后,手起刀落,大长老人头落地。
他身形再闪。手起刀落,二长老人头落地。
他身如鬼魅,冲入惊龙山的队伍中,手刀连挥,一个接着一个的惊龙山之人,不断栽倒在地上。
这是他还阳以来第一次大规模的杀戮。
他不是个嗜血的人,他渴望享受普通人的生活,但是,惊龙山下三滥的作为,激起了他骨子里的残暴因子。
惊龙山绑张清宁为一。
惊龙山在酒里下毒为二。
惊龙山逼迫杨京自捅三刀为三。
叶小白和杨京没有交情,他对杨京这个心理扭曲的残废无感,杨京对他也只有敌视。
但是,如杨京所说,他叶小白是何承刚的兄弟,但杨京又未尝不是何承刚的兄弟?
倘若今天不有所作为,他怎么对得起杨京这三刀,怎么对得起何承刚那个豪迈直爽的血性汉子——何承刚一辈子不曾向他父亲低过一次头,但就是为了叶小白,他开口求了他的父亲!
一二三,三者缺一不可,惊龙山传承几百年,终于在今天,成功让自己走向覆灭!
惊龙山之人鸡飞狗跳,四散而逃。
但是,他们逃跑的速度,哪有叶小白追杀的速度快?
一个青年把自己的同伴推向后方,用作挡箭牌,他的同伴倒地,他跪地求饶。
叶小白目光冷漠,手起刀落,青年人头落地。
他脚步不停,穿梭在慌乱不断发出惊声尖叫的人群中,手刀连挥,不停收割。
他每踏出一步,横跨十米,如普通大汉行走十步,便有一名惊龙山之人丧生。
他十步杀一人。
他千里不留行。
惊龙上人看着自己的门人一个个丧生,浑身发抖不止,连牙关都在哆嗦。
他怕,他也怒。
可是。他更后悔。
为什么?
为什么要招惹这个屠夫?
为什么要在酒里下药?
“为什么——”
当惊龙山除去他之外的最后一人毙命,他仰天悲鸣,噗通跪在地上。
他跪的方向,是演武场上的怒龙上人。
“怒龙祖师,弟子有罪——”
“你确实有罪。”怒龙上人不知何时已经苏醒过来,他盘坐在地上,刚才血腥的一幕,他看得清清楚楚,他心痛,但是他无法阻挡。
“怒龙祖师,您没死,您没死。”惊龙上人狂喜,“我们还有机会?还有机会对不对?我们可以合力启动护山大阵,可以和这贼子同归于尽,对不对?”
“惊龙,醒醒吧。”怒龙上人声音虚弱,他已经重伤,命垂一线,“别说我没有能力帮你启动大阵,便是有。我也不会帮你这么做。”
“为什么?”惊龙上人有千万个不解。
“眼下惊龙山还存有数百无辜人,休要再造杀戮,这一切,怪你,不怪叶先生。”怒龙上人转而把浑浊的目光投向浑身被鲜血染红的叶小白。“叶先生,是英雄,也是枭雄,此等人物,便是百年之前的道法盛世。也是天下少有,我敬重他。”
“不!他毁我惊龙山,他毁了我八十年的心血——我不服!我不服!”
话落,惊龙上人仰天喷出大口鲜血,悲愤自毙。
“你有何遗愿?”叶小白一步步走到怒龙上人面前。居高临下,无悲无喜。
“有。”怒龙上人仰望叶小白,目光诚恳,“道法萧条,我希望叶先生振兴道统。重现百年前之道法盛世,让世人知道,道法中人,不可辱。”
“道法中人,未必不可辱。普通人也有普通人的尊严,这点你若不懂,你死不瞑目,但振兴道统,这点我可以答应你。”
“谢叶先生!”怒龙上人跪拜。再无起身,如同雕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