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金父找人给儿子顶罪的行为,却让杨锐有了别样心思。
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金父找人做有利供词可以说是一鼓作气,躲开了抢劫之类的大罪名,找人尽量减刑就是再而衰了,找人顶罪可以说是三而竭,很勉强的才做成。
杨锐这时候再拿出来录像带,再请景存诚出面,却是第一次击鼓用力,面对筋酥骨软的金父,却是势如破竹。
见到景存诚,通了名,金父仿佛气力全消,心里憋着气,口中平静的问:“你想怎么样?”
他所在的有色金属材料总公司虽然是中字头的,实力和排名却比中纺弱了一个数量级都不止,其本人虽是部级待遇,但却比不上景存诚的资历背景。80年代的老干部何其多也,这些年届60岁的军转干部,个个都有军功章在身,转做文职以后,又经历了多次运动,有的职位高了,有的职位低了,能量大小,却不能纯以职位头衔来定。
而今的北京城里,景存诚仍然可以说是旭日东升,金父却已垂暮,更别说他本就理亏,各种人情还在冷却当中……
景存诚与杨锐沟通过,此时替他说道:“我们吃了亏,自然是想讨回公道。”
金父皱眉道:“几个孩子都要判刑了,还不够公道?”
景存诚嗤之以鼻:“你儿子不是好好的在家呆着。”
金父脸色一变:“你们别欺人太甚。”
“是被抢了2000多港币的欺人太甚,还是抢人的欺人太甚?”景存诚也看了录像,这时候说的理直气壮。
金父就心虚了,降了一个声调道:“钱肯定是要还上的。”
“我要是不出面,是不是就不还了?”
“怎么可能,说好是一个月内还的。”金父的音调更低了。
金家也不是拿不出钱来,但一来是被花了500多块,二来是发动人情用钱,金父自然是要把钱用在刀刃上,只答应还钱,却没有急着付款,甚至连剩下的一千多元,都被他先给用了出去。
在八四年,这笔钱是能在北京买一套房子的巨款。再过几年房改,这么多钱,能买四五套一室一厅的房改房了。
若是用来走后门的话,这笔钱也够解决一家人的工作和户口问题了,应该说,对普通人来说,这是一笔能够解决一家人任何能用钱解决的问题的巨款。
金家的底子再厚,现金也是不多,还要给坐牢顶罪的家里赔钱封口,多少钱都是不够用的。
金父预料到今晚要用钱,打了几个电话,才借了相当于1000元钢笔的外汇,有美元、日元和马克,都是能出国的人家攒下的。
见着景存诚,金父也不挣扎了,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在桌子上一推,道:“这是1000,剩下的1600多,算1700,我一个月内还清。”
“这是该还的钱,赔的钱呢?”景存诚打开信封看了一下,给了杨锐。
金父怒气上涌,压下来了,道:“你要赔多少。”
景存诚这次看向杨锐。
杨锐老实不客气的道:“你拿走了2700,赔双倍,5400港币给我,钱的事就算了。”
“你这才是抢劫!”金父大怒。
杨锐淡定的问:“你录像了吗?”
“我……”金父胸脯起伏,说不出话来。
“这次是我小心,看金言世的态度,连忙请了救兵,要不然,我现在说不定就进了医院,要花医药费,2000港币也没处追讨去。
“我赔1000块人民币给你,多了没有。”他是正部级的待遇,在这北京城里,也就能漏点好处到手缝里,积少成多方显富裕,5400港币却是割肉了。
就是1000元人民币,要不是景存诚在这里,金父也不肯给。
杨锐笑笑,道:“景伯伯,看来谈不拢了,咱们回去算了。”
“不是我不想谈,你要价太高了。”金父也不让步。
杨锐讽刺的道:“我要求还没提完呢,你就受不了了。”
金父气笑了:“我倒想听听,你还有什么要求?”
“金言世去自首。”说话的却不是杨锐本人,而是推门进来的徐鹏祖的父亲。
徐父的眼珠子里全是红血丝,这几天都没睡好。
尽管坊间流传徐鹏祖只判三四年,但这种事,没判下来的时候,至亲无论如何都不能安心的,何况是严打期间,一个不小心,被判上十年八年的也不稀罕。
迫于金家势大,徐鹏祖把主犯的罪责全给扛下来了,但这只是让徐父更加自责,被景存诚联络了以后,徐父的想法也有所改变。
金父的表情变了又变,最后重重的叹一口气,道:“何必呢。”
“录像带要是拿了出来,谁都讨不到好。反正都是要判,痛快点吧。”徐父把前两天,自己被劝的话又拿了出来,原封不动的还给了金父。
金父沉思许久,对此不置可否,转而道:“5000港币我拿不出来,你逼我也没用。”
杨锐和景存诚对看一眼,道:“那你帮忙做件事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