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想过请一个出主意的先生。”周成陵站在门口,目光十分温和,正仔细地看着杨茉。
杨茉看那双清亮的眼睛,心里有些发虚,幸亏他有话题在先,就顺着说下去,“我不过是个女子,哪里能请动先生,再说好一点的先生只怕都不便宜。”
好一点的谁不去达官显贵家做幕僚,她请个掌柜都很不容易,更别提只是找个出主意的人。
“不贵,”周成陵接过阿玖手里的灯,放在桌案上,灯光下他脸上仿佛也多了几分的柔和,却遮盖不住脸上的英气,眼睛抬起来,眉眼就想刚用墨染过一样,那么的鲜亮,“一年只要四石米。”
一年四石米,哪有要这样价钱的先生。
杨茉正要笑,周成陵却看着她,嘴角含着半缕笑容,让人看不出到底是什么意思,“若是答应了,先生现在就要出主意,大小姐可要听么?”
不知怎么的,看着那含着的笑意,杨茉脸上发热,原来周成陵说的先生就是他自己,“先生有主意,不如说来听听。”
周成陵道:“南直隶那边天气比这边暖和,上次你治杨梅疮,染上疟病要十几日发病,这样算算,去那边找到得了疟病的病患并非难事,我定然帮你找到。”
周成陵是要帮她的忙,没想到他对她治杨梅疮并没有别的意见,而是顺着她的意思……
杨茉刚要感谢周成陵。
周成陵接着道:“只是今天来看症的是被人煽动,那些人被老鸨掌握,想要她们配合你治病,就要老鸨点头。”
无利不起早,这些人想做的是坏了她的名声。
这无所谓,她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换句话说,介意不介意都不由她,她做的事本来就和妇德相悖,杨茉想着抬起头看周成陵,但凡是古人都很在意名声。
周成陵不但不会例外,他和普通人更不相同。
周成陵坐在离她几尺近的地方看她,他的目光中带着深意,仿佛能看进杨茉心里,屋子里静寂无声,杨茉忽然有些神游太虚,不知道蒋平有没有在廊下听着。
安静下来,反而心跳的格外快似的。
周成陵忽然道:“看来我这个先生和东家还有段日子要磨合。”
烛火跳跃,她仰起脸,面容格外的清婉,听得他这话,她忍不住笑起来。
周成陵道:“我是说老鸨点头,你的病患就不是一个了,保合堂那么大的地方,能收治几个病患。”
一个老鸨要带着几个病患上门,原来周成陵是这个意思。
杨茉道:“那先生有什么法子。”
“我的药铺在保合堂旁边,大小姐若是不嫌弃就让会治杨梅疮的郎中,带着病患来我的药铺,这样一来也好照应。”
“谢谢你。”杨茉看着周成陵。
她以为他会劝说她不要治杨梅疮的病患,没想到他是要将药铺拿出来给她用。
“记得我的四石米。”
杨茉对四石米没有印象,真不知道四石米能不能养活一个人,杨茉想着站起身,本是要拨拨灯芯,却没想到周成陵也有这个意思,两个人撞在一起。
差点撞进他的怀里,她不禁有些发蒙,目测并不是十分高大的人,却怎么走近了一看十分有筋骨似的,显得她格外的柔弱。
抬起头,她不过才到他的下颌,到底是文武双全的古人,和德智体没全面发展的现代人不同。
杨茉后退一步,“若是病患多了,我就来借用药铺。”
周成陵道:“我吩咐下去,让江掌柜来张罗。”
杨茉嗯了一声,“那我……先回去了。”她觉得她告别的话说的很利索,做事也很妥当,一路出了门上了自家的马车,可是半晌她才想起来,自始至终她好像都没向周成陵行礼。
……
第二天杨茉一早就来到药铺,将治杨梅疮用新药方的文书写出来,然后递给老鸨去看。
看到密密麻麻的文字,老鸨皱起眉头来,“呦,没听说治个病还要写这么多字的,若是不识字,要怎么办才好?”说着顿了顿,“大小姐该不是不想给治,才找了这样的借口。”
江掌柜淡淡地道:“文书保合堂已经给您,要不要治,您自己回去思量!”
旁边的郎中道:“就是,您看不懂文书,去街面上找人去问,定能问清楚。”
老鸨冷哼一声,“别以为一张纸就能吓倒我,杨大小姐若说能治,我这几个可怜的女儿,必然要来治,断没有别人能治好,我们却不能好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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