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神君便道:“你理了两百多年,可理清了什么?当日你母亲在我嫦山生事,偷盗圣果予你服食,若非我嫦山未曾计较,今日可有你在此大摆神威?”
他们明明计较来着,不过是被白惊鸿撵走了罢了。但我吃人嘴短,也不好还口,便道:“此事确要感激嫦山厚恩,它日本尊必会亲往嫦山拜谢,厚礼相赠,就算嫦山需要十倍、百倍奉还,本尊亦尽全力。”
“往后之事不提也罢,尊上会不会有它日还要另当别论。”
嫦山神君说到此处,便冷不防地被白惊鸿瞪了一眼,面上更是不悦,冷哼一声道:“嫦山今日只要他妖府少君一人,还请尊上莫要纠缠,与人与己都行个方便!”
我说:“他是人,又不是个果子,怎是你说要就能要得?”
“呵,尊上还记得他是个人,过往人小力微时,躲于人后的是你,而今有了大神通,将人一脚踢开的也是你。翡玉帝姬与妖府少君的婚事,虽未昭告,但九天之人心中早有定论,当初寻死觅活搅黄的是你,先与天君议论此事的也是你,尊上这般反反复复,要又不要,莫非这妖府少君活该被尊上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我嫦山的女儿又该被你这元始上尊依着心事摆弄作践吗!”
这便确实都是我的错处了,我自无言以对,微微抬眼看了看白惊鸿的背影,他并没有要帮我说话的意思,原来他气的是这个。
羽兮听我说不过,便索性也从殿外踏了进来,我也晓得他胡言乱语的本事,没有道理也能叫他说成道理,实在说不成道理的,便撕人伤疤揭人短处,直将这极好面子的嫦山神君说得血吐当场才算了事。
可这个事不是气走了一个意见不合的就能了的,我便将正要开口的羽兮拦了拦,说:“神君说的都对,是我一直没有料理好自己的心事,是我反反复复伤了他人的心,折了帝姬的颜面,也为诸位添了这档扰人的麻烦。诸位皆是仙君,德高望重,深明大义,本都不愿参与这等儿女私情之事,今日会聚于此,实是因为天玑冢险情在即,六界岌岌可危,无奈放下清明,商讨、见证此事,个中干系我都知晓,我既为天地所蕴,与六界共生,理应首当其中,拼搏全力。我其实从没有让天君跳入天玑冢的想法,今日诸君都在,便请诸君论定,让白溯身入天玑冢,镇净魔灵,渡六界之厄,直至日月齐光山河永寿。”
“恳请诸君散了这桩婚事,不要再为难他了!”
说着我便跪了下来,动情时猝不及防掉了两行眼泪。只是自我回归神位之后,仗着年岁长辈分高,从来也没跪过谁,并不晓得我这一跪,竟会惹来一通天打雷劈。
那天上的惊雷滚下来,仿佛是天要炸开一般,殿外的黑夜霎时幻为白昼,每个人的脸都被那惊雷耀得不甚清晰。
那嫦山的神君适才有些慌了,见殿外惊雷不止,索性转过身去,全当我没跪他,折不了他的寿。
其余仙君瞧见还有这么个法子,便纷纷各自转了身,要么佯装整理衣袖,要么仰头品起殿上的壁画飞天,装作这里没自己的事。
这些人哪一个不是做了大十几万年的神仙,最晓得清官难断家务事的道理,若是一桩儿女情长的烂事,本尊亲自去求也求不来哪个。实是因为兹事体大他们才会过来,可是我只这么一跪就惹得天雷不止,谁又敢妄自开口挑唆我去跳天玑冢,自家清明不保是小,惹得天地震怒六界不宁是大。
毕竟罩着我的是女娲大神,万物之母,虽已作古,却灵魂永安,无处不在。
于是我就跪了很久,只有羽兮劝了两回,见我不听,便栖去一旁堵上了耳朵。于是只有一人转回身来,轻轻沉沉地对我说:“起来。”
只是雷声太响,我也没有听见,他便生了恼怒,弯了身子将我拎起,极严厉地道:“我让你起来!”
他既拉我了,我也不是无赖不肯起的,但我的身子还是在向下沉,白惊鸿便更用力地扯住我的衣襟,重重地将我瞪着。我好喜欢他这样将我瞪着,只是我,“腿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