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六百五十七道,我帮他数着呢。
艳艳又说:“听说天雷受了三千道,就是大罗金仙也必死无疑,天君莫不是真要劈到两千九百九十九才肯停?估计这会儿半条命也没了。”
艳艳这样一说,后一道雷声剐在我心上的时候就格外地疼,我说:“天君自有决断。”
艳艳便犹豫了良久,还是说:“我还是想去看一眼,那么粉碉玉琢的一个人,连续许多天也不知被劈成了什么样,就是凑热闹我也想去看一眼。再说依着我这份心思,想去看热闹的必有许多,那天蚕丝的衣裳只是保着不被他烧毁,也没说雷劈不破的,若是叫其余人看着他衣衫尽毁衣不蔽体,哎呀,这妖府少君多么好面子的一个人……”
艳艳说着,便从箱底里翻出一件适合男人穿的衣裳,拎起来粗粗看了几眼,念着:“想来近日瘦了不少,应该穿得进,我定不说是你送的,这就去了。”
说着她就跑了,像是生怕我将她捉回来似的,我也没打算将她捉回来,我还想交代一声,请她顺个手,帮我将我那双眼珠子从白惊鸿脸上抠下来呢。
想来艳艳也下不去那样的手,我便只能咬着嘴皮在殿里坐着,听着那一声又一声的惊雷,继续在心里一下一下地数着。
不久艳艳就回来了,回来的时候脸色很不好,在我面前呆坐了一会儿,终是忍不住跑去内殿里伏在枕头上痛哭起来。
我跟过去立在旁边看了一会儿,艳艳哭得够了,拧着鼻涕坐起来问我,“你都看到了吧?”
我说:“嗯。”
艳艳很是个聪明人,并且十分地了解我,她知道我能从她的眼睛里看她看到的事物,便故意找了理由去看望白惊鸿。我也是管不住自己,还是捏了镜子看了。
镜里白惊鸿被绑在焚心台上,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好的,素白的衣衫上浸透了鲜血。他困在那里垂头丧气,这么多日过去,酒必醒了,人却没有清醒的意思,大约这便是所谓酒不醉人人自醉。
艳艳走过去,说:“你就认个错吧。”
白惊鸿并未在意来人是谁,闭着眼睛立在架上,凉凉地笑着,“认错,有何可认,向何人认?本君什么都没错,也不曾对不起任何人。”
“那你……你总得对得住自己啊,无怨无故,你受这份罪,是何苦呢?”
“我没有受罪,也不觉苦,没什么比与亲爱之人生生分离更苦,只要放了我,我还是会去找她,从来都是她听我的,什么时候本君要听她的?就算她是元始上尊,本君也绝不听从她的,不然……她就一直将自己锁在石头里,就像我阿爹阿娘锁在天玑冢里一样!”
白惊鸿说着,雷公便无可奈何地又降了一道雷,这道雷力气很大,我隔着镜子耳朵都要被震聋了。
天君同我说过,白惊鸿看似性情寡淡,实际随他阿爹阿娘,脾气倔得厉害。他阿爹阿娘就是吃了脾气倔的苦,凡是心上人要受的苦一口也不许他吃,凡是想见的人,一刻也等不了,这才一个闯祸被关进千古塔,一个为了救人打开了天玑冢,现在好了,双双被困在里头出不来,连累儿子一起受苦。
这脾气得治,狠狠地治,为着他好。
待这道雷落定,白惊鸿便呕了一大口血,艳艳忙上去擦着,白惊鸿才看清了来人,眼皮虚虚一抬,态度变得温和了许多,“原是艳仙子。”
“是,不不不……不是溯溯让我来的。”
白惊鸿就笑了,依是有气无力地说:“是不是也不重要,你来了正好,我有事情要同你说。我和溯溯在凡间曾有骨肉,凡间时没有保住,我在幽冥里将它的魂魄讨回来了,请三叔在魔都里养着。我原本想……想与她一起再为那孩子造一副骨血,若时日不够,便去凡间,逗留一年也就成了,现在……她起了誓不许我碰,请艳仙子从我身上剜一块骨血,送去给她,再……再从她的身上剜下一份骨血,暂且交与三叔保管,这样……无论最后我二人活下来的是哪一个,那孩子都能有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