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底还是忍不住哭了,眼泪吧嗒吧嗒地掉,我便左右齐手巴巴地抹,白惊鸿想要碰我,被我狠狠地打开,哭着求着他说:“走吧,我请求你,快些走吧,我的心意已经定了,你走不走,我都不会再跟你有一丝瓜葛,不再许你碰我一根手指了。走吧,什么都别再说,走吧!”
说着,我便蹲了下来,周身渐渐结出冰凌,将自己封死在里头。做镜子的时候,我就是这样活着的,一个人,什么都看得见,却什么也摸不着,无知无觉,无知无惑。
一人一石不知这样相看了多久,待落花铺满一地之后,白惊鸿到底还是走了,他转身的时候,周遭惊起一围裂石骇浪,莫说是我,连整个九重天都被震了三震,他气极了。
我只能继续怂在这块石头里,除了细细品尝这份生离之苦,我也不知道我还该干点什么。后来羽兮在石头外头披了件衣裳,望着漫天飞旋的花花叶叶,无奈地说:“起风了,风神管不住自己,九重天上还好,下界的百姓遭了殃了。”
那就让他们遭殃去吧,他还真能放纵一整日,将下界的百姓摧残上一整年,把整个凡间给刮没了?不能够的,就算他自己管不住自己,天君也会过去管的。
可是天君说他管不了,因那小子将自己给灌醉了,请了雷公去他耳朵边敲锣,足足敲了几十下,惊得百姓似热锅上的蚂蚁,也没将人敲得清醒。
我说:“那就把他的神印收了。”
天君说:“总得知道神印在哪儿。”
“就在他身上!”
天君便叹起了气,“是想在他身上搜,那孩子从不许人近身,本君亲自去搜,他便释了体内的冥火,蔽体的衣物都烧尽了,终究是上古神兽种下的冥火,本君也是无能。”
承煜天君在历任天君里确然不是资质最优的,不过为人十分正派厚道,倒也不至于为了帮他的宝贝徒儿哄媳妇来诓骗我,那冥火只有我才能碰得,我只能勉为其难硬着头皮再去一次了。
那狗东西羽兮也是,我好说歹说,他就是不肯将白惊鸿身上的冥火解了,这些口口声声说为我好的,全都在为难着我。
好歹白惊鸿还没打算将自己烧死,我到了仙踪林的时候,见他赤条条地将自己泡在池子里,手里握着壶小酒。
听说这孩子的酒量随他老母,浅是不浅,但是他老母白鸾实在喝高了,喜欢耍酒疯。白惊鸿自没有酗酒的癖好,至多不过与叶三生那老痞子小酌,不曾高过,便也无从考究他是不是会随他娘一般好撒酒疯。
此刻下界的百姓苍生还在被风吹着,这事儿得快,我也不便耽搁功夫观察形势,只能幻化了个小侍从的模样,从洞心湖的另一边蹚进去,唉呀妈呀,这湖水可真烫啊,老娘要被烫秃皮了。
好在我也没什么皮,且这湖里的水被他蒸得半干,此刻偌大的洞心湖同个汤池子一般,省去了凫水的麻烦。
我一步步向着白惊鸿蹚过去,又看见他那片迷人得要死的脊背,神印就融在他背上第三块脊骨里,白惊鸿身上的每一寸我都了如指掌。
为着能够心无旁骛,我的目光紧紧地将那处盯着,待走近一些,透过氤氲水气,才看清他先前折翼留下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