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惊鸿好整以暇地等着我的“譬如”,但这个事儿我怎么能从容不迫地再对他说,于是急忙岔开话题,问:“那对陶人呢?”
“什么陶人,不知道。”
“你这样心细如尘,怎会不知?就是在我们死后带回来了也说不定。”
我这样说着,便从白惊鸿的眼神里看出叫我给蒙对了,于是向他伸手,“拿来。”
白惊鸿无奈,走去床边,向着墙壁挥挥衣袖,便打开了一处暗格,里头存着些不起眼的小物,那柄我赠他的小扇,那对他赠我的陶人,我想不想的起来的都在里面。
我急忙将它们拿出来摆弄,一边摆弄着一边问:“怎么早不告诉我,你还留着这些。”
白惊鸿站在几步外看着我摆弄,无奈地说:“等你自己发现不是更好。”
等我?别人不知道就算了,我有多迟钝,您老人家还没数吗,等我自己发现,那你可有的等了。
得了这些东西,我便心情很好,驱指作法,凝成几个亮莹莹的气泡,气里浮动着一些斑驳的记忆,白惊鸿问我在做什么,我将这些气泡挂在门前的梧桐枝上,说:“东西总会丢总会旧,我把这里头的记忆存起来,这样即使老得糊涂了,也一点都不会忘了。”
“你不是什么都不会忘的么?”
“可是你会忘啊,像你这样的人,只要自己不记得的事情,别人同你说了,你一个字也不信,我要将你出丑狼狈时的画面都存下来,管你往后老得多糊涂,也别想赖账。”
白惊鸿便笑盈盈地将我看着,说:“好。”
我便也笑了,看了一眼他方才咬了半口的白云糕,上面微不可察地沾着一丝血迹,看来他今日又吐血了,咽都咽不干净的那种,不知打算硬撑到什么时候。
我装作不察,将糕点囫囵吞了,看着月色里挂在梧桐枝上碰撞摇曳的记忆,拍拍手说我困了。
白惊鸿叹气,大约嫌我活得像头猪,我便合衣躺去了床上,翻来覆去地烙大饼。白惊鸿在案前处理着妖府那些繁琐的公务,问我在床上滚什么。
我说:“你点着灯,我睡不着。”
他便熄了灯,侧过身去对着月光翻阅,我又说:“你把窗子关上,好像漏风。”
白惊鸿于是挥手在我身上盖了张棉被,我真是要被他气死,“哼”地一声背过身去,白惊鸿便在窗下轻轻地笑。
可我不能这么轻易地放弃,想了想,默默地将衣裳上的衣带一根根扎紧,憋得自己老脸通红,又转个身,问:“你觉得艳艳给我备的这身衣裳好不好看?”
“怎么了?”
我说:“我觉得很好看,可是好紧,勒得我喘不过气,大约就是因为这个睡不着吧,可是这个结,我怎么也打不开。”
白惊鸿沉迷工作,头也不抬,“你施个术不就好了。”
好嘛,老娘给你施术,施给你看!
我眼睛一闭,便将自己变回了一块石头,白惊鸿走上前来拉开被子,看着床上躺着的石头,说:“怎么还生气?”
我不理他。
他只得将石头捧起,抱在怀里摸来摸去,“盘你盘你,快变回来,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