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明没有出声,便疑惑地看着他,白惊鸿道:“你的眼睛在本君这里,你心里想什么,我都能听见。”
难怪过去我总觉得他在我身上装了什么窃听之物,原是真的什么都能听见。我说:“艳艳和叶三生,昨晚给我们下药来着。”
“哦。”
“你笑什么!”我将白惊鸿瞪了一眼,又垂下眼睛说,“你知道的对不对,那你怎……怎么没有……”
“将计就计?”
我不说话,白惊鸿笑着说:“你还很失望么?”
“没有,怎么会,我就是担心你的身体,本尊既是长辈,最在意的便是小辈们的身体……”
我说着,白惊鸿便抬眼轻飘飘地看我,仿佛在提醒着我,我心里想什么他都知道,不要口是心非地骗他。
我便闭上了嘴,白惊鸿于是放下露水,倚在床上端着手臂问我,“你知不知道,我明明能听到你心里在说什么,为何许多事情,还要一再追问?”
我摇头。
他道:“因为……有些时候,是连自己也欺骗着的,我一再地问,是要你一再地想,想你是否自欺欺人,想你心底最真实的想法。”
“那你不是我,你怎知我是自欺欺人?”
白惊鸿想了想,说:“你还小。”
“我不小了,我都活了快一百万岁了。”
“你虽阅过近百万年红尘翻覆,却并未曾身临其中,你见过最惨淡的结局,心中早已铸起防备,让自己能在惨淡之中不为所动,自欺欺人者或许轻松,可若是人活一世,不曾坦然面对自己的真心,不曾将自己放在青天白日之下,尝透苦累、真情欢笑,一百年,一百万年,又有什么意义?长眠溯世镜中那近百万年,你的确认为那是你的人生么?”
“我的人生?”
“是,你是一块石头,但你既已有灵,便不仅是一块石头,你是你,是你自己。本君知道,你这些日子以来将我躲着,是你认为当年女娲大神铸你为镜,便是要你以天下苍生为己任,你身负与萧安骨决一死战之使命,不想被这红尘牵绊,可是你已经是你了,不仅仅是女娲大神铸来维系苍生稳固的一样工具,这红尘之中已有你的身影,你与这红尘再也撇不清干系。”
“那我应该怎么办?”
白惊鸿笑,摸着我的头发说,“就做你自己啊,你要为这六界太平出一分力也好,要不问世事逍遥自在也罢,做你心中想做之事,坦坦荡荡,无怨无悔,嗯?”
我心中想做之事,我想干什么来着?
我忽然抬起头,看着白惊鸿,“我想……我想抱你……”
他便张开了手臂,笑吟吟的模样,是我近百万年来见过最温柔可依的港湾,我便扑上去将他抱住,眼泪簌簌地沾湿他的胸膛。
自我从溯世镜中睁开属于自己的那双眼睛,我想做的就只有这么一件事,拥抱那个将我唤醒的少年。
只是我哭就算了,白惊鸿不晓得因何却哽咽了,我抬眼问他,“你哭什么?”
他便还是笑着,眼角滴落一滴晶亮亮的泪珠,笑着说,“高兴。”
他高兴我就更高兴了,于是更深更紧地将他抱住,仿佛也抱住了那个一直眠于懵懂、未曾自知的自己。
可我并不知道,白惊鸿并没有他说的、他看起来的那样高兴,他默默积压在心底的许多事,一件也不打算告诉我,他就是拿我当傻子,盼我永远都是个傻子。
因为我是他的心肝肝宝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