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妖妖有些震惊,“可是你……”
“喝了它,别废话。”
我将碗直接往南妖妖的唇边凑,她似乎在纠结什么,但还是纠结地饮下了,待那血饮尽,我便不可能还有多余的力气,当啷一声,陶碗落地,我也就跟着落了地。
南妖妖使力将缚灵锁崩开,蹲下来扶着我,眼底泛起打动的泪光,“仙子,我……”
我没有力气听她说什么,只是在替代了南妖妖、与李叹的灵契结成之后,我忽然感受到了他的所有,他这些年的所思所想,所作所为,一瞬间涌进我正在滴血的心里,我便也在一瞬间明白了所有。
原来这些年他与梁诗秀相敬如宾,却没有碰过她一根手指,原来他们之所以日夜伴在一起,是在争分夺秒教授梁诗秀谋略兵法治国之道,原来他早就想好要陪我一起离开这人世,但我要离开,只需准备一个念头就足够了,而他需要准备得有许多许多,我将所有的烂摊子全部推给了他,却怪他不肯多花一点点时间来陪我。
原来他曾因我遭过雷劈,因我而修魔道,也曾因我在凡间的小镇烧过一夜陶泥。
少君啊,这些年你将溯溯瞒得好苦。
我流泪望着那个方向,重重殿宇遮挡我的视线,但我能感到有人正捂着胸口,一步一步朝我的方向行走。
可是我就要撑不住了,我等不到与他死在一起的时候了。
直到这一刻我才晓得,那个粉嘟嘟似个奶猪一般的东西,竟然就是天界在逃通缉犯的真身,我千万也没想过,南妖妖就是萧安骨的左膀右臂——凶兽混沌。
难怪李叹要与她结契,因为打不过,就只能用自己的身体为锁,把她牢牢控制住,原来她在我身边陪伴这么多年,为的就是等这一天。现在叫她等到了,我很气,气的是自己死到临头还是这样愚蠢,中了她的计。
可我又有一丝庆幸,因为要不是她,我也没办法与李叹结成灵契,知晓他的一切,虽然只有这一瞬,很快我就要死了,这契又将失效了,可是只有这一瞬与他灵意想通,我也求之不得。
但遗憾的是,这一世李叹虽与我的身体一起死了,不过是回到仙界以白惊鸿的身份继续活着,可是南妖妖已经含着泪,向我驱动了勾魂锁。
我见过这根勾魂锁,和牛头马面用的不一样,在积云山的时候,羽兮对我使的也是这一根,看来他和南妖妖的目的是一样的,哄着我死,然后把我的魂魄勾去,献给萧安骨。
那耀眼的白光刺着我的灵台,我自已没有余力与之拼命一战,唯一能做的是在生命最后一瞬,触到散魂阵的阵眼,将法阵启动。
这样即使我死了,他们也拿不到我的魂魄,只是我再也不可能回到仙界,做回他们的溯溯。
彼时红光大耀,南妖妖惊呼着“不要”,我凉凉地看了她一眼,我不怪她,忠诚这件事情是各自的选择,而死亡这件事情大约是我的宿命。
我只是有些遗憾,遗憾没能再将那人清清晰晰地瞧上一眼,毕竟在我第一次以一面镜子的身份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他啊。
幸而苍天对我还算眷顾,彼时乌风旋转在法阵周围,我的魂魄即将被撕碎成千万,弥留之际好歹还能听到一声长唳。
后来我听凡间说书的讲,“一只雪白的凤凰腾空而起,化做半天火红,仿若浴火,烧彻长夜。先皇乃是九天玄凤下凡,功德圆满,复位去了,皇后娘娘亦追随而去,生死长约,情深不寿。”
可真能胡诌,谁追着谁还不一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