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忽而想起苏北侯生前对我的好,眼泪不禁上涌,南妖妖用绢子拭着我的眼角,问我:“现在感觉如何,眼睛可好些?”
好是好了些,就是见不得强光,所以不能亲自出去迎李叹回城了。
南妖妖看着我说:“等二殿下回来,就将什么都告诉他吧,仙子为殿下做了这样多,何必要瞒着呢。”
我本就没打算瞒着啊,我的想法从来就很简单,等他问,他问我就说。
我自己照不得镜子,但南妖妖说我现在的模样很憔悴,我想就算李叹不关心我,出于嘴贱也该问一问,但他还是没问,他回来的时候,吩咐人收拾我的东西,要把我送去宋折衣的府上。
原则他与宋折衣打的那个狗头之赌,李叹输了,按照赌约,他要把自己的老婆让出去。
我说:“你有病吧,你们打赌的时候问没问过我答不答应?”
李叹说:“宋折衣为了赢,在背后捅本王一刀之时怎不问本王答不答应?”
原来李叹背后那一刀是宋折衣捅的,宋折衣到底还是忍不住干这些背后偷袭的缺德事了啊。
我说我不去,有本事他就打死我。
李叹说我现在看上去跟个残废差不多,又失了苏北府这座靠山,死不死有什么关系。我想他是晓得,我有莲心在身,打也打不死,但是他又说我不想去也可以,便去告诉宋折衣,让他认输,把梁诗秀还给李叹。
我气得呕血,我的尊严已经不允许我再死皮赖脸地呆下去,我戴了顶兜纱帽准备离开,想想心里又很不如意,出门前照着李叹的脸皮狠狠甩了一记大耳光,他也不还手,就那么杵着,一副心意已决的态度,我心甚伤。
因我戴着兜纱帽,我的模样有多惨便也没人瞧得见,到了宋府,宋折衣将我领进房里,将兜纱取下来,才看到我的发间也生出了许多银丝。我有莲心,我不会死,可我消耗了太多精血,我会老的。
宋折衣见我不想说话,便默默地取了染发液,将我的发丝垂下,一下一下地梳。我便由他梳着,抿着唇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宋折衣拿了面镜子递给我,总归我也看不清,便懒得看。
他便把我的脑袋拥进怀里,哽咽着道:“没事了,哥哥不会让人看到,不会让人取笑你的。”
取笑?我以李叹老婆的身份被他抢走,这还不够给人取笑?是了,被取笑更多的应该是那个被抢了老婆的皇子。可是李叹为什么不能赖账呢,他不是很擅长赖账的么,如此我便得出个结论,李叹是真心的不想要我了。
我哭得更厉害,宋折衣只能将我抱得更紧,发上的墨液还未干,好在宋折衣近来总穿一袭黑衣,蹭上了也不会显得十分碍眼。
我只能怪他为什么要伤李叹,如果当时他们偷了那胡鞑子将军的狗头,就马不停蹄地回到边关营地,不在路上为了输赢打起来,就不会被追兵围住,我也不用拼死拼活地赶去救他们,把自己搞成这样。
宋折衣说因为他不想输。
他说:“眠眠,哥哥没有办法了,哥哥知道他待你不好,等苏伯父的身后事安排好,我就带你走,天涯海角,你想去哪里都可以。”
我想回天上,我不想呆在人间了,你能带我去吗?!
我无望地掉着眼泪,我就是不明白,历个劫咋就这么难,我更不明白,李叹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对我,不看僧面看佛面,我肚子里怀着他的孩子,他有什么必要这样恨我。
直到我仍想要报答苏北侯对我的一世仁父之恩,在他下葬之后用一面镜子尝试打开他生前的遗愿,所有答案茅塞顿开,原来一切从一开始就全都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