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决定对李叹好一点,在他死后才不至于因此而后悔。
好在李叹现在是个病号,我刚好有些表现的机会。伺候他吃喝,伺候他梳洗,待李叹下得地了,我便亲自动手给他束了回发,当年我在仙踪林的时候,拿的也算个婢子的身份,但白惊鸿并不需人伺候,我便只是个跑腿的,唯一拿得出手的,也只有梳发这样手艺。
因做过许多年,就算搁置了许久,这手艺也仍未生疏,且那些了然于心中的习惯,信手拈来后不免就给李叹束了个白惊鸿最惯常的发式,我看着这个背影,心底有一瞬怅然,亦有几分惊慰,还真的是很像。
李叹仍在镜中欣赏着他那唯我独尊的俊容,我便去桌边取了淑妃娘娘派人熬好的汤药,将银针探入搅了几回。
他转过眼来,“本王用的药,毒又何妨。”
这毒是给我自己试的,我要将这药吹凉,尝了温度和味道,再端去给他喝的。
李叹静静地看我做完了这些,我将要端过去的时候,他却说:“本王已经好了。”
“好了也得喝。”
“为何?”
因为他不喝,怎么显得我对他好呢,我说:“虽然有莲心,但这药也不是一无用处,多喝多好嘛,你快点好利索,我还要把东西拿回来。”
李叹不悦地掀一回白眼,将药碗拿在手里,仰头就干了。
“苦。”
“怎么会,我加了蜜。”
“你自己尝。”
我刚才就已经尝过,明明就不苦,再说他喝得一滴不剩,我上哪尝去。我正在心里这么想着,李叹便将我拉进怀里,对着我的嘴巴又是一回造作,然后将我放开,说:“舌头苦。”
“明明就很甜。”
“你说本王是甜的?”
他又在说那些让人头皮发麻的情话了,我想躲开,被李叹按在怀里,听他侧在耳边轻轻地问:“那你想不想吃?”
“不害臊。”
他便低笑着将我放开,走到窗边迎着风光伸了个懒腰,道:“临近上元,淑妃要赶回去操持宫宴,本王受伤之事不便让人知晓,痊愈之前,就不回去了。”
“意思是说,等淑妃娘娘走了,我们就能出去玩了?”
李叹微一挑唇,“今日就动身。”
我便急忙转身,说去找淑妃要点银子花。
“她的银子,你也不怕烫手。”
“仇人的银子花起来才痛快呢。”
宅子外头,淑妃已经打点好了行装正准备上路,宋折衣也换了一身深色的衣裳,跟在淑妃娘娘身后。
我装作不记得这个女人曾要毒死我的模样,笑盈盈地问:“母妃这就走了?”
淑妃亦笑容可掬,“是啊,皇上十分担心叹儿和你的安危,才差了母妃出来寻找,也要早些回去代你们向皇上报个平安,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就是玩心太重。”
我说:“多谢母妃成全,我们一定多买些有趣儿的玩意带回去孝敬父皇和母妃。”
淑妃娘娘见我懂她的意思,也就放心了,自然买东西是要钱的,她便使了眼色,让下人呈上一盒白花花的银子,我正准备迎上去接,宋折衣却先一步劫到手中,再转而交给我,眼神有些郑重,且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
也不知为何,我好似天生就有读人眼睛的本事,我能清晰地感觉到,宋折衣在给我传递一个信息,他让我走,带着这些钱远走高飞,不要再回来。
我的表情有些无奈,皇城是我历劫的战场,我是不可能走的。但或许宋折衣更无奈,当年圣旨要我嫁李叹的时候,我也嚷嚷过要跟宋折衣私奔,那时候我还小,他怕给不了我锦衣玉食的生活,便拒绝了,现在催着我走,我却不肯走了。
宋折衣只得退了回去,淑妃娘娘便冷冷地扫了他一眼。
我问:“宋公子也要同母妃一道回去么?”
“这是自然,”淑妃娘娘笑着,“你们小两口在外游乐,外人在总有不便,母妃是折衣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十五团圆之日,也应当将他带在身边。”
这哪里是带在身边,分明是绑,上次宋折衣偷走我的尸身,淑妃娘娘一定非常生气,但我看宋折衣身上也没有被殴打过的迹象,不知又为我吃了怎样的教训。
我知趣地微微笑笑,淑妃娘娘便嘱咐我照顾好李叹,玩够了就早点回去。
送别这一行人之后,我抱着一箱沉甸甸的银子回去,心里有些不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