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会怪你,总要有人离你近些将你护着,虽说是自己家里,也不见得绝对安全。”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李叹要是有宋折衣一半善解人意就好了。
我怀疑宋折衣是不是也在我身上安了什么,好像我在想什么,他也能听见似得,还是我的表情管理太不到位,什么都写在脸上了?
宋折衣问我:“他对你好么?”
“怎么忽然问这个。”
“没什么,”宋折衣又是一顿,撑开笑来,说:“歇着吧,水是热的,换的衣裳也备下了,明日你也不必早起,侯爷会理解的。”
他说完便退出了门去,轻而又轻地合起了房门,还是那样体贴又温柔呀。
可惜这般的体贴,李叹又是连一半也没有,我照了照镜子,撇去脸上的疤痕不说,这一身风尘仆仆的模样,怎么看也不像是探亲,更像是个逃难的。
所以湘姨想到的是,会不会是在路上出事了,宋折衣想到的是,或许李叹对我不够好。
他就是对我不好,天天把我搁在马背上颠簸,住店也不让给我床睡,还偷东西吓得我乱跑。
我捧着两只小陶人泡在浴桶里,慎重地思考着李叹留给我的问题,青衣的小陶人在我左手,白衣的小陶人在我右手,我看着那个青衣的,问它:“你喜欢他吗?喜欢他什么呀,他脾气又坏,又不讲道理,满嘴也没一句实话,你喜欢他迟早让他骗死,不许喜欢他,听见没有?”
我的左手动了动,那青衣的陶人便乖乖对我点了点头,我满意地对它一笑,又瞥见右手那个白衣的,他皱着眉头,很凶,我便对它骂了一句,“短命鬼,淹死你,淹死你!”
我自不知在太阳初升的尽头,烟气氤氲的旸谷咸池中,有人沾湿乌发从水中探出了头,狠狠打了个喷嚏。他身边有个眉目清俊的仙君,笑眯眯地叮嘱,“好好洗洗,一身的浊气。”
第二日苏北府中已经热火朝天地备起了开年饭,我去向苏北侯请安,他见我换了干净衣裳,精神也好多了,脸色才好看了一些,只是仍不免问起,我这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我说:“叫一只黑鸟啄的。”
我爹便恼了,说我上树掏鸟追猫打狗,没有一点人妇的模样。
我瘪瘪嘴说知错,湘姨便迎上来端了些打糕让我尝尝味道,湘姨的手艺是我从小吃到大的,原本我也没觉得有多么好吃,人间的东西再美味,能跟天上的比?但此刻因为熟悉,我便觉得格外的美味。
我一个两个不住口地吃着,苏北侯的脸色又铁青了,湘姨急忙眯眯眼道:“小姐喜欢就多吃一点,还有这些,是留给二皇子的,虽说新鲜的才是好的,但这开年的打糕总要吃上一回才算吉利。这日子放到十五不成问题,那时二皇子也该来接小姐了,到时可要告诉他湘姨也惦记着他呢。”
切,像李叹那么不近人情的家伙,会因为几块糕点就卖面子照顾小玉一些么,不存在的。
我当然是不好打击的,施施然将东西收下来,对宋折衣使了个颜色,将他拉去一边,问:“苏北现在是什么情况?”
“情况倒是还好,除了布了许多暗子,李鸢还没有要动手的意思,现在你回来了,侯爷更是放心,李鸢要围就让他围着,只要皇上没有下令,李鸢也不敢做什么。只是苏家在外的几只旧部得了消息,准备带兵前来解围,我来的路上,已将他们一一劝回去了。”
我点点头,“那就好,我爹虽不喜权谋,但总归身经百战,这点气还是沉得住的,那些旧部得的消息,必是李鸢有意放过去的,还是要谨慎一些。”
宋折衣便也点点头,问:“李叹怎么说?”
“他让我回来好好过个年。”
“就这么简单?”
“嗯。”
宋折衣却陷入了一番深思熟虑,问我:“你确定他不会遇到任何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