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叹的回答令我有些意外,甚至于可笑,他说:“上天入地,我会让他死。”
一句仿佛宣言的话,口气却很平淡,仿佛吹走掌心里的一片鸿毛,不需多余的力气。
我不相信白惊鸿会死,从来都没有相信过这件事情,而今我已经背叛了我对他情爱里的坚守,奢望与他在一起是不行了,我便愿倾尽一切去守护他。就算我只是个没有来头的小仙,所有的不过微乎其微的力量,但人的潜能是无限的嘛,我一定能守护住他。
不过前提还是要先历完这个劫。
清早的时候是我先一步醒来,李叹仍抱着我,睡相看起来却不安稳,他抿着唇,皱着眉,推推手臂,竟还怀着力量,仿佛要将自己筑成一簇钢筋,以怀为笼,将我圈禁其中。
我耐着性子等他醒来,他醒了我便嚷嚷着疼,这儿也疼那儿也疼,李叹就不敢使劲碰我了。他拿了衣裳来亲自给我穿上,我软胳膊软腿儿地像个刚出世的婴孩,却又有些心安理得。
我方才明白,我先前对他的那些多余感情,不过是歉疚,我歉疚于说喜欢他,实际是因心爱着其它男子,歉疚于玩弄了他的感情。现在他已从我身上得到了应得的,我便觉得也不欠他什么。
我有些变本加厉,用早膳的时候,干脆同他说了实话。
我说我是个神仙。
李叹笑了。
我说:“你不相信世上有神仙?”
李叹给我递一杯茶,还是怀着浅淡的笑意,说:“笑的是三生有幸。”
得嘞,他还是不相信有神仙。
我便从万物鸿蒙开天辟地一样一样地讲起,天地如何得开,疏忽缘何开窍,三皇五帝是哪三皇和哪五帝,女娲与伏羲究竟是兄妹还是夫妻,李叹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地斟茶送水,我讲得有理有据绘声绘色,仿佛亲眼所见如数家珍,越发像个茶馆里将稿子背过千百回的说书先生。
直讲到那共工撞了不周山,女娲熔了五彩石去补天,精血耗尽准备作古而去,却又担心那五色神石倘若年久失修没了售后,恐怕天还会再漏,遂取弱河之水凝成一面宝镜,置于五色神光交汇之处,使这五道神光交相呼应彼此督促,以计长久。
“这便是溯世镜的由来。”
话罢我喝了一口水,李叹静静地听着,问我然后呢?
我轻轻摇头,“不记得了,不过后来我听说,约莫两万年前,溯世镜曾有一回异动,似个娇滴滴的女娃子,赧然红光七七四十九日,又到了两百年前,那镜子忽然碎了,无论诸位仙家怎样拼凑,复原的镜子也再没了往日的光华,镜里也再看不到红尘翻覆、前尘旧往,与寻常镜面无异了。所以我在凡间历劫,若非有神仙亲自在旁边盯着,我做了什么说了什么,仙上的人是不知道的。”
李叹做了然状,十分捧场地拍了拍掌,“好,说得好!”
和着他还是觉得我是个说书的。
不过说起那溯世镜,我却有些怅然若失之感,仿佛与之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渊源。唔,是了,溯世镜碎于两百年前,也就是艳艳升仙我从她肚子里爬出来前后的事情,溯世镜能观前尘旧往,可惜自我出生之后,天地间已没有这样神物,所以若我想去镜前观一观我与白惊鸿的前尘旧往,是没有这机会了。
我说:“你还是不信?”
李叹说:“信,你说的本王都信。”
一边招呼着人进来收拾桌子,一边将这话说出来,便显极其不走心,我已无意纠结这些态度问题,继而问道:“那么是不是我让你做什么,你也会做?”
李叹顺手撩了本小书坐于一出,闲闲翻着,闲闲地道:“那要分是什么事情,你若看上了天上的星星月亮,本王是没那本事为你捅下来。”
他手里拿着的正是那本《阴阳和合大法》,我将书夺下,“你怎么还看这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