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为何。”
没有为何,为什么没有为何,“你,你是不是喜欢我?!”
李叹于是睁了眼,我急忙避过头去,呵斥他闭上眼睛,他很无奈,又把眼睛闭了起来,沉默半晌,答了一个字,“是。”
我说“啥”?
李叹又默了一默,再沉一口气,使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认真一些,声音又清又磁:“本王喜欢你,本王喜欢苏眠眠,满意了?”
我看着他,看着他那两片润得要命的薄唇一翕一动,饶命,他不光眼睛会吃人的,他的唇他的掌,他连头发丝儿都会吃人。
我急忙又用被子把自己捂起来,支支吾吾地说:“你走,我不想看见你,你快走!”
李叹再微微一叹,衣袂拂动,当真走了。
他他娘的真就这么走了,把话说清楚啊喂!
空荡荡的房间里只剩下我和看着我爱莫能助的小玉,小玉想说什么,可她张了张口,我却谁的话也不想听。
我将小玉也打发了出去,坐在床上捂着心口。
它跳得好慌,就像当日汤谷咸池之中,白惊鸿第一次掠上我的嘴唇时一样的慌,可是此慌并非彼慌,那时我虽懵懂,却也无畏,白惊鸿轻轻一掠,我便下定了决心要勇往直前,而现在我只想退缩,没有止境的退缩。
但我又能退到哪里去,叫李叹喜欢上我,这是我自己要的,光喜欢还不够,我还准备让他爱我爱得要死要活呢。
可是他像一块磁铁,靠近一点,就会把我也跟着吸去一分,这就不是我想要的了。
不会的,他不会这么容易喜欢上我的,我既不温柔也不体贴,既不谦卑也不优秀,我没有为他做成一件足以令他动容的事,他没道理喜欢上我。
我在心里这样安慰着自己,才能感觉稍稍好受了一些,可是我睡不着,整夜地胡思乱想,一刻也没有睡着。
小玉端了膳食过来,见我也不吃,轻轻地问:“小姐究竟有什么苦恼呢?”
我不回答,因为我答不出来,我甚至有那么点想见李叹,想拉他的手手,想偎他的怀怀,想跟他去喝花酒看烟火,爬到房顶数星星。
想跟他一起做这红尘中稀松平常的许多小事,吃喝玩乐,有灾有难。
完了,我喜欢上他了。
决定正视这个问题之后,我的心情反倒平静了许多,不就是喜欢嘛,喜欢又不是大难临头,现在是我自己喜欢他,又不是别人拿刀逼着我喜欢他,这个事情在我自己心里,我是可以控制的。
首先我需摆正自己的心态,我假装喜欢他让他喜欢上我,是为了历劫,做任务就是做任务,不要想七想八。再者这份喜欢多半来源那句“日久生情”,但是李叹是个短命鬼,等他死了我搞不好还会喜欢上接下来频繁跟我搭戏的宋折衣,所以不必大惊小怪。
现在我要将剧情向前再推一步,真心祝愿李叹英年早逝。
我去找了宋折衣,告诉他宋家满门是被冤死的。
当年宋折衣的父亲也不知怎么想的,忽然想要告发他的邻居也就是我爹苏北侯私通外敌准备谋反,我爹那时在大越国不说权倾朝野,那也是兵强马壮力可敌国,莫说他没有谋反的心思,就算有,皇帝也不敢动他一根毫毛。所以宋折衣他爹做这事就是脑子里有泡,但是这个事他也没有做成,就被自己的下属先一步告发了,说宋家欲谋害忠良,不忠不义,当诛满门。
宋家就这么没了。
出事之前宋折衣的母亲连夜托孤,将宋折衣托付给了自己的亲妹妹,也就是大越宠妃淑妃娘娘,淑妃娘娘亦不辱使命,先将宋折衣藏了一段时间,待风声过去一段时间之后,默默搜集证据,为宋家鸣了冤情。但皇帝是要面子的,虽然认可了宋家无罪,但绝不会公开承认是自己之误诛害了宋家满门,这个事稀里糊涂地就过去了,只留下了宋折衣这根独苗。
宋家有冤情这事,就算没人告诉,宋折衣心中自然也有些分寸,所以我这么说他不会意外,但重要的是,想要冤害宋家的到底是什么人,当真是那个企图将宋折衣他爹取而代之的下属吗?
当然不是,是大越皇帝。
宋折衣不大相信。
我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当年的宋家虽然也是名门,做的却只是文臣的差事,要说功高震主,威胁得到帝位的,也该是苏北侯才对。
我说:“其实凭你的才智,你不是没有这样想过,当年的苏北府确实更有威胁,所以皇上才想让宋伯伯亲自告发苏北侯谋逆,我们两家一向交好,这件事情由宋家来做,最具说服力。可惜你爹不肯,等待他的就只有灭口的结果了。我爹也是明白这层道理,才会匆匆将我嫁给天家,苏北府迁出皇城,明哲保身,更是为了不再牵连余人。”
“这些话是你爹告诉你的?”
当然不是,这是我从剧本上看来的,但我不能这么说,于是点了点头。
宋折衣却摇了头,他笑了笑,说:“苏伯父一向最疼爱你,绝不会让你知道这些。”
我说:“我在同你说你全家的冤情,你竟还笑得出来?”
他于是笑得更轻,眼底怀着些往事不可追的苍郁,他说:“眠眠,这些话是李叹让你对我说的吧?”
嗯……这我该怎么回答。
我正在心里拟着草稿,房门被人还算客气地踢开了,李叹端着手臂倚在门口,向着这边无所谓地道:“正是本王教她说的,不知表哥听了是何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