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天明鉴,我是真的睡糊涂了,这话失口而出之后,便将自己也惊得睡不着了。我装作熟睡的模样闭着眼睛,担心李叹的追问,于是李叹在沉默了半晌之后,才沉沉地开口,“你果然……”
话说一半,他却又不提了,我心里更是惴惴不安,急忙抬起头来,“果然什么?”
李叹冷笑。
“我,我方才睡着了,隐约是说了什么梦话?”
李叹还是冷笑。
我只得继续掩饰,装作满不在意的模样,“既是梦话,必是虚无之言,不作真的,哈,哈哈哈……”
李叹也不笑了,看着我拙劣的表演,凉凉将我白了一眼,适才起身下床,洒然而去。
我觉得我演得不像,李叹多半还是当真了的。这可怎么解释好啊。
其实若是在仙界,这并不是一件值得解释的事情,现任天君开明,仙界逍遥随心之风气盛行,大家都是蹉跎了几万甚至十几万年的老江湖,历过劫,遭过坎,谁又不曾有过几段风流韵事,埋过几笔盘算不清的糊涂账,无论男仙女仙,只要无愧天地,旁人自没有追问的理由。
可人间对待此事的态度却十分严苛以至激进。
我自不在意李叹对我的看法,但再不久我就要凭空变出个身孕出来,凭空变个身孕容易,要让李叹认下却是个难题。
我仍需向他解释,至少我在人间是清清白白的。
这么一晃神就蹉跎到了黄昏,我招呼了小玉去到南妖妖的院子,地方不大,但很雅致,南妖妖正在树下抚琴,这一双猪蹄十分灵活便罢了,抚的竟还是一曲古刹梵音。妖怪最听不得这种空灵涤荡的动静,为了讨好李叹,她还真是牺牲蛮大。
另一头李叹倚在一张竹榻上,闭目养神的模样,颇是一番世家子弟的做派,他的手里懒懒握着一本书,在我靠近时,在琴声戛然而止时,那小小的书册亦悄然落地,首页上端端书着“大越律典简录”。
哟呵,昨日还在皇帝面前假惺惺地背着三字经,今日已经读起律法来了,这位兄台果真前途不可限量。
“怎么停了。”
“殿下,是眠姐姐来了。”南妖妖轻轻地答,说着便从琴几后移出身来,慢慢悠悠地欠身施礼,温柔、娴雅、知礼、不急不躁,这年头妖精都比我演得更像个人。
在南妖妖的感染下,我亦欠身对着李叹的方向拜了一拜,虽然他始终并未抬眼来看,总归面子功夫我已做足。
“今晨困倦,礼数略有不周,我这趟过来,便是向妖妖姑娘送一份见面礼。”我叫人抬来一面铜镜,镜上趴着两只鎏金的獬豸,南妖妖轻看一眼便垂下了眼睛,我向她解释道:“獬豸乃是食恶护善之兽,天家府邸,难免招惹一些不干净的东西,有这獬豸镇着,是想送妖妖姑娘一份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