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章听潘自得点醒自己才醒悟,现在死了一个五品官员,这件事已经成了大案。这么大的案子最后必定要有人来顶包,自己是山东人,知府潘自得是河南人,都不是江苏本地人,并且自己和潘自得还是属于楚党,这种外人自然是替死鬼的好人选。
想通了的王章赶紧站起来躬身感谢潘自得:“属下多谢潘大人的点醒,要不真出大错了!”
看王章想明白,潘自得笑着说道:“好,你去给你老师写信,我也给首辅大人写一封,然后你回去按照正常行文程序给府衙行文,我这边行文给布政司衙门,希望等拖延一段时间。”
王章点头明白,赶紧出城赶回吴江县,给自己老师写信说明外,又给族叔王云昌也写了封信,希望族叔出手救自己。
第二天王章按照潘自得吩咐按照正常手续行文苏州府,得益于明代官僚机构的拖拉,这份行文在三天后才送到三十里外的苏州,又过了足有十天,才送到远在南京的江苏省布政司衙门。
等到布政使张同敞看到这份十万火急的行文后,已经距离事件发生过了十三天,这时已经过了突发事件最为重要的处理时间。原本只是一个地方群体性治安案件,最后竟然在苏州府县二级政府的不作为下,酿成一场大祸。
同里镇的小地主张庆芳被抓到吴江县后,在大堂上被愤怒的王知县打了十板子,不过王知县并不敢打死张庆芳。王知县发了火后就将张庆芳关押到牢房,等候中央派人来审理这个案件。
张庆芳不是读书人,自然没有读书人的优待,在牢房中张庆芳望着外面的月亮,心中希望张家能快些来救自己。但是张庆芳不知道的箭已经发出去,就不是他能做主的了。
张家的家主张耀芳远在南京当官,现在绍兴是二老爷张联芳当家。张联芳接到张庆芳的求援信后心中大喜,倒不是他准备救自己那个不知道隔了多少辈的堂兄弟,而是为了能有一个名义插手阻止新政而高兴。
张家主要的土地和家产都在绍兴和宁波,这次清丈田亩主要在江苏的苏松二府,和他家并没有什么主要关系。但是明眼人都知道新政推行势不可挡,苏松二府完毕后就是整个江苏,然后就会扩散到整个天下,那样张家上万亩的土地都要清查,这样下来张家损失可就大了。
如果土地是一个次要原因,那和楚党不死不休的朝廷之争就是主要原因了。
朱宏三起家在湖广,自然朝中新贵大部分都是湖广人。而浙东在抗清中出力甚多,并不比楚党差多少,但是皇帝封爵时浙东才得到了不到十个伯爵,公爵侯爵一个都没有。同时朝中所有的阁老,大部分的尚书和侍郎都被湖广人占据,这让自诩为抗清急先锋的浙东派如何满意。
可是现在朝廷中楚党势力太强,强到东林党也承受不了压力,没办法只好联合更为弱势的浙东派和粤党,意图组成联合势力对抗楚党。现在皇帝推行的新政主要在江苏,这是东林党的地盘,但是张联芳知道唇亡齿寒的道理,如果不给于东林党帮助的话,东林党倒台后下一个就轮到浙东派为首的浙党。
张家的势力原本都在浙江,所以江苏那边虽然因为清丈田亩闹得沸沸扬扬,但是张家也没理由插手,现在张庆芳这封信正好给了张家一个绝好的机会。
张联芳打的算盘就是再来一次苏州抗税事件,当年南直隶的纺织大户,为了抵抗皇帝派下来的税吏,组织一万多人在苏州城内打砸抢,将税丁、锦衣卫杀死多人,最后竟然逼的万历皇帝不得不咽下这个苦果。而作为主犯的葛贤,在关押了十三年后,最终还是将他释放,就这样万历皇帝准备在苏州征税的政策也就完了。
当年抗税明面上是一些织工和工人不满税丁的压迫起来反抗,但是所有官吏都知道这些织工身后站着整个南方的各大家族,因为他们把持整个南方的纺织业,皇帝收税就是从他们手中收钱,这怎能让这些大家族善罢甘休。有了成功案例当典型,所以现在张联芳有样学样,准备在来一次苏州事件,最好能逼的皇帝撤销新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