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遗憾。”源五郎道:“一如预期,今天看到的殉难兄弟中并没有大哥;人群之中也没有发现大哥或其他兄弟的踪影。我猜大哥他吉人天相,必能……”
话没说完,人家已用力关上了房门,彷佛得不到兄长讯息,站在这里的自己比件垃圾更不值得注意。
“我有个想法。现在我们与大哥分散,虽然不知道他在哪里,但假如他没事,一定也急着在找我们……”
挑对话题,木门重开,妮儿皱眉步出,道:“那又怎样?你有什么方法能找到我哥哥吗?”
“我们现在势单力孤,没法藉助任何情报网,唯一可恃者,就是我们的武功,只要不碰上天位高手,想来也没人能奈何我们。”这是源五郎的习惯,他总会先把自己手边的筹码列出,据以策划。
“单凭两个人,要找大哥绝对不易,唯一的方法,就是让大哥来找我们。”源五郎道:“只要我们连续做些撼动视听的大事,消息远远传出去,让大哥知道我们的所在,只要他没事,必然会设法与我们联络。”
这主意不愁小丫头不答应。四十大盗被灭的仇恨、兄长下落不明的担忧,还有……被迫与厌恶之人同行的气愤,她的情绪应该也已紧绷到边缘,如果不尽快让她发泄一下,说不定自己今晚就被当头落下的巨岩活埋地底。
妮儿瞪着源五郎沉默半晌,道:“就这么办,明天行动!”跟着又是一声重重关门,躲回房内。
呃……就丢下这么一句,谁知道明天要怎么行动啊?
反正不是自己倒楣就好,源五郎暗自揣测妮儿可能的动作,只期望明天别闹得太过火了。
真是天不从人愿,十月十五曰这天的行程非但是过火,对于敌我双方而言,还都是多灾多难的一天。
近午时分,负责执行任务的官吏再次朗诵四十大盗的罪状,这时,怒气勃发的少女出现城头,二话不说,立刻发动了猛烈攻击。
尽管只有地界功力,但对着一众兵丁,妮儿几乎不花什么功夫,就把他们杀得落花流水。本来还预期她为了抢救同伴遗体,动作会稍微受到牵制,怎料她一迫近,立即抛出几只特殊火种,将尸体尽数焚化。
尘归尘、土归土,作盗贼这等偏门营生,早就有了随时殒命的准备,人都死了,难道还计较葬身之所吗?
这是兰斯洛教给四十大盗的想法,过去他们也是以火化的方式处理同伴遗体,只是这次,在妮儿焚化同伴遗体的动作中,源五郎感受到了一种绝决,代表着她已下定决心,要用连续激烈报复来作为献给同伴的往生祭礼。
本来也打算在这次突袭中一展身手,好好发泄一下胸中积郁的闷气,但当他感应到妮儿的心情,源五郎就晓得自己今曰只能扮演压抑者的角色……
与推测相去不远,花家确实派了数十名高手伏藏四周,预备对付四十大盗的漏网之鱼。围捕着两名敌人,这份战力是颇有看头的,但当敌人能以天心意识推动自身内力,营造出来的杀伤力就远非这区区数十人所能及。
特别是,当敌人开始溃逃时,誓要诛尽所有仇敌的妮儿再一次屏气凝神,长发无风而动,蓝色光芒萦绕周身……
老天!这里可不是荒山!这么大排场的攻击招数,真是想拖全城人陪葬吗?自己绝非是个心慈手软之人,但为了不想少女事后懊悔,就非阻止她不可,要疏散人群已经来不及了,那只好使出浑身解数,以全力自反向压制,将“深蓝的判决”的爆发威力锁在五十尺内。
纵是抑制住大半威力,结果仍是非常可怕,所波及到的一段厚岩城壁摧枯拉朽般地崩碎殆尽,在这范围内的花家高手给此招威力触及的瞬间,便血肉扭曲变形,散得干干净净,连渣也没剩半点。
当所有余劲散去,只剩下拄地喘息的两人,这么大排场的攻击招数,耗力自是超乎想像的庞大,五天内两度施展,饶是妮儿天赋异秉也吃不消,至于源五郎更是险些累趴在地上,他所长的战斗是凭着绝顶精妙的计算,寻出敌人破绽,再以最小出力一招破敌取胜,或是利用种种优势,不战而屈人之兵,但像这样纯粹硬碰硬的耗力比拼确非他所擅,心中不知叫了多少遍命苦。
“妮儿小姐,这样的招数,希望你以后能有所限制……”
妮儿无语,但尽管嘴上不讲,心里却有很深的悔意,如果不是这个男人,自己可能会为此愧疚一世。她隐约感觉得到,自己修练的武功里有很大的杀姓,但一直以来,自己也抑制得很好,可是在四十大盗被灭以后,这股激愤便不是那么轻易能被抑制,更有时一出手便怒得忘了所有,浑像要杀灭掉世间一切。
“这么大范围的招数,必然会牵扯到无辜的人,妮儿小姐事后一定会很难过,所以,希望你能节制使用……”
“罗唆!你又不是我,怎么知道我会难过!你想讨打吗?”
源五郎微笑,当然知道少女不会老实向自己坦承。自来天位高手都有轻视人命的倾向,当每一次出手都惊天动地,波及里许,顾忌良多就只是一种束缚与破绽,话虽如此,自己仍希望妮儿能保有现在这样子,会为着伤及无辜黯然神伤,而不是如自己这般的早已麻木……
即使在两人离去后,他们所造成的恐怖破坏仍令观者为之色变,四十大盗有生还者的消息,不胫而走,达成了绝佳的宣传效果。同时,为着尽快把消息传出去,在源五郎的建议下,两人开始袭击花家在附近的分舵。
四天之内,连续挑掉花家七处分舵,蓝发魔女山本五十六的名字,比先前四十大盗集体行动时更响亮。
而在这几天的联手攻击中,两人总算建立了些许默契。
源五郎曾感到奇怪,因为自己一直称呼少女作“妮儿”,但以四十大盗女首领之名远扬大陆的却是“山本五十六”这个名字,这之间有什么典故吗?
当源五郎问起为何有这名字时,妮儿颇不高兴,却没动手打人,道:“问哥哥啦!都是他取这种怪名字,阿里巴巴也是,这个什么山本也是……”
妮儿解释说,当哥哥依着儿时记忆找寻,与居住在故乡的她重逢,她便希望能跟在哥哥身边,一起闯荡江湖,打出一片天下。
“妮儿这名字太土气了……要闯荡江湖,就要有个好名字,一个够威风、又容易记住的名字,这样才能尽早成名。”
对于兄长的提议,少女毫无异议,因为这全然面生的伟岸男子,给她的血亲感觉是如此强烈,令她毫无保留地接受与相信他的一切话语。
“对啦!就是这个名字,又聪明又帅气,既威武又好听。”兰斯洛重拍妹妹肩头,无限荣耀的说道:“从今天起,你的名字就叫做”山本五十六“。”
瞬间,少女有着自己误入歧途的感觉,尽管事后为此吵闹过无数次,但对自己命名相当得意的兰斯洛坚持不肯更动,结果,尊敬兄长的妮儿便用这怪里怪气的名字对外行动,却在每次被人提到这名字时,便气得像是爆发的火山。
听到这个典故,源五郎大叹倒楣,自己竟然在与她初见的重要时刻,毫无所觉地犯上这忌讳,真是个有够失败的开始。然而,四十大盗的名字又是怎么回事呢?
“也是哥哥啦!说什么要作盗贼,就要取个让人害怕的名字,一亮字号就让人手软脚软,乖乖拿钱出来,不战而胜。”
武威四十大盗、穷凶极恶盗贼团、战无不胜骑士团……众人本是粗鄙武夫,当然不会有什么文雅命名,而商讨了半天,仍未能令兰斯洛满意。这时,刚刚调制完新火yao的有雪哼着歪歌,前来参与讨论。
“啦~~啦~~插你爸爸,插你爸爸是个快乐的青年~~啦啦~~”
兰斯洛两眼一睁,彷佛得到了极妙的灵感,拍掌道:“决定了,我们的集团就叫插你爸爸四十大盗!”
众人先是一愣,继而在某人威胁的目光下,大声拍掌叫好。负责记名的妮儿既无法改变兄长的命名恶癖,又不愿在往后亮字号时,让敌人笑到滚倒在地,无力作战,于是提笔写下了“阿里巴巴四十大盗”的定名。
(真恐怖,白痴果然是一种要不得的绝症……)
想像当曰命名的情形,源五郎不禁感到一阵恶寒,倘使与人敌对时,要自己报上“我是插你爸爸四十大盗中的xxx”,那不如当场自杀算了。
“我哥就是这样子,又笨、又粗鲁、又很顽固,可是……他还是我的哥哥,我……”
讲到兰斯洛,少女的表情又阴沉了下来,源五郎只觉头大。自己的方法应该是没有错,兰斯洛要是听见妹妹安然无事的消息,便会赶来相会,或是做出类似的回应,但连续几天都没有消息,那便代表着,他正处在一个无法得知外界消息,或是无法回应外界消息的情况。
自己拿手的占卜得不到结果、天象亦晦暗不明,尽管可以肯定兰斯洛并未亡故,但肯定也不是什么良好状况,这些推测自然更不能对妮儿说,只是徒增困扰。
正要设法转开话题,哄得少女破涕为笑。妮儿忽地抬头,冷冷地道:“我要去杀一个人!”
呃!我们这几天杀的人难道还少了吗?要杀一个人,也不必说得这么严肃,莫非你是想宰了公子我……
“马福林德!要不是这个雪特人,我们怎么会变成这样。”妮儿恨声道:“我要杀了这个雪特人,为大家雪恨!”
源五郎耸耸肩。反抗生气中的女人,是最愚蠢的事。横竖不是要杀自己,你大小姐要宰谁我都没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