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五名强手乱作一片,外围弄不清楚发生何事的混乱中,铁木真鹤唳一般冲天而起,一转身就往西方阵角回飞而去。脱出重围,铁木真头也不回,直冲而出,将五人甩在後头,战斗拖延至此已是极限,倘若再打下去,必有死伤,如此一来,前功尽弃,绝非本愿;况且,自己血脉如腾如沸,也已经到了不得不收手的时候了。
西王母指挥阵形,变换拦截,但铁木真为求一举脱身,拼着让毒力扩散,奋起十成功力,两道天魔刀劲破空发出,刚中藏柔,将所有挡路之人全给震开,自身人随劲走,转眼间便到了阵围边缘。
“糟糕!”“不能让他走了,快追!”皇太极、卡达尔最是焦急,发力拼命追赶,却又哪来得及。
就在铁木真将要突破阵围之际,一名灰衣人冷不防地抢出,两脚一站,便挡在铁木真之前,如岳之镇,两道天魔刀劲射至他跟前,也不知他使了什麽手法,便将这两道无坚不摧的劲力一举化消。
此人甫一出现,铁木真心中不祥之感更盛,看他化消刀劲的手段,举重若轻,武功似乎犹在二圣之上,虽然不知来历,却必定是今曰之战的最後王牌,哪里敢有丝毫小看,八成功力一催,左掌便往那人身上轰去,只要能逼得他一退,此战便算完结了。
“生死关头,还在为敌人留力,这就是你最大失败之处。”那人一声冷笑,亦是举掌相迎,就在众人惊呼中,两道澎湃无匹的掌力正面对撞,爆起巨响,地面立刻便给炸出了一个大洞。
“怎麽会,居然是斋天位级的?!”铁木真心中大骇,虽有料到此人非同小可,却怎也想不到他实力厉害若斯,艺成以来,这还是第一次遇着斋天位高手,这必是兄长最後王牌,但兄长到底是从哪里请出此人的?
这个惊骇还没获得解释,更出乎意料的事发生了,两人掌力僵持不下,铁木真待要再催内力,逼开此人,哪知对方冷笑一声,一股极为熟悉的内劲从左掌上传来……
给这无名怪客一耽搁,二圣、三贤者已赶至两人周遭三丈处,但闻一阵怪异的咯咯声响,跟着,铁木真的左臂好似给什麽剧烈毒物腐蚀,发出骨肉爆裂声,众人起先以为是剧毒发作,待得见到那坚固无比的黑魔铠亦开始脆化碎裂,这才省悟,齐声惊呼道:“天魔功,是天魔功!”
此言一出,场中群起譁然,人人皆知天魔功是魔族镇族神功,非王族嫡系不传,便算长老重臣亦不得窥,而魔族正统王室,除了铁木真、胤禛两人,余者皆已在战争中死伤殆尽,此刻却哪里再跑出了个天魔功高手。但瞧那独门的吸蚀威力,腐血蚀肉,无物不化,普天下除了天魔功,再无第二门功夫可及。
一片惊异声中,那人抬起了头。他身着粗布灰袍,披头散发,打从双方交手开始,便一直低头待在最外围,不惹起他人注?意,此时一抬头,众人只见他相貌俊秀,於憔悴中颇见英气,但一张脸却惨白如蜡,毫无血色,彷佛一抹刚由地底窜出的幽魂,全身上下浑没半丝人气。
“这人是谁?”他会使天魔功,必是魔族皇裔,否则就算胤禛因孤注一掷,肯破祖例私传外人,短短五年,也计决练不到如此功力,只是,魔族皇裔早在战争中死绝,又怎会突如其来的又冒出一个?
敖洋与西王母对望一眼,闪过了然神色,显是早已知道胤禛有此一着。
“这人是……八……八……”人群中好似有人忆起,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三贤者中,皇太极最是年长,兼之熟识魔界事物,听到这句话登时猜到,“他是胤嗣,前任大魔神王的皇八子胤嗣!”
这句话真是震惊全场,年长一辈的都知道,昔曰玄烨在生时,众皇子为争王位,台上台下斗得惨烈无比,当时,众皇子里武功最高,几乎可与乃父比肩的,便是八皇子胤嗣。他的天魔功修为高绝,又掌军职,人间界高手丧亡於其下者,不计其数,後来在一次出征中,中了敌人埋伏,整枝军队给杀得大败,他自己也身受致命重伤,有传说是给俘虏起来,也有人说是死在乱军之中,总之就此无影无踪。
如此一名天位级高手会在普通战役中身亡,这是任谁都不肯相信的事,因此魔族高层一片譁然,一般猜测,这是胤嗣的死对头,二皇子胤礽设下的圈套,令胤礽成为众所矢的,但随着时间过去,胤礽垮台,而种种线索牵连起来,直指最後胜利者胤禛。但其时玄烨已亡,铁木真在胤禛扶持下稳坐王位,还有谁敢多言半句,只有暗自咒骂胤禛手段毒辣。
可谁也想不到,这样一名早该成为历史的人物,会在此时重现人间,而且一出手便展出技压当场的实力,立即克住铁木真。
铁木真听着皇太极的话,心中惊骇无伦,他没见过八皇兄,却常常听过他的名字,魔族重臣常在私下将他与自己并称为“魔族千年内两大武学天才”,武功之高可想而知,事实上,除了自己,这是铁木真有生以来首次见着斋天位级数的高手。
以他姓情,与亲生兄长见面本当大喜,无奈对方非但不存手足之情,攻过来的天魔劲反而凶狠异常,便如同一把把锐利小刀,狠狠地刮剁着手臂血肉。天魔劲在腐蚀血肉之余,更有吸化对方精气、功力的奇效,铁木真之所以一直忌用,这便是一大原因。
早先与胤禛动手时,两人功力相差悬殊,胤禛的天魔劲未及入体,便给逼回,但此刻对手换做同为斋天位的胤嗣,又失去先机,局面便整个倒了过来,铁木真只觉全身功力随着血肉乾瘪,而源源不绝地向外流窜,情知再不有所决断,立刻便要惨死当场。
“喝!”的一声,一蓬血雨扬天而起,铁木真右臂上撩,硬生生地将左臂斩下,身子同时向後急退,右手连戳断臂处穴道,止住失血。
“跑得了吗?”胤嗣将抓住的断臂一抛,身子跟着欺上,与铁木真斗在一起。
苦战半天,只不过维持着个占不了多少便宜的优势,现在突然跑出来的一个不速之客,三下两下,便让铁木真断臂重伤,面对着惊人变局,众人惊讶得连高兴都没半点。
三贤者全停了手,虽然说早已决心与魔族联手,先除此大敌,但胤嗣的出现,却是他们完全不知道的一着暗棋,亲眼看到魔族加入战围,三人都难掩心中的嫌恶,不愿与他联手夹攻,远远退至一旁。
眼见兄弟两人斗得激烈,三人的脸色都极为难看,怎也想不到胤禛会留下这一着王牌,照理说,胤嗣与胤禛互为死敌,胤禛居然有办法请出此人,其手段高明之处,可想而知,而想到一旦诛杀铁木真成功,对手就要换成此人,任谁也高兴不起来。
敖洋、西王母则面色凝重。此战开打之前,他们曾经计算过,当众人诛魔成功,精疲力尽之际,以胤禛一贯的作风,必然有另外的狠辣手段,将人间高手也趁虚诛尽,而根据某个特殊的情报管道,两人大概算到了胤禛手上的几张王牌,故而适才作战时,两人暗自存下几分实力,以备战後变局。
然而,胤嗣出现的时机却不如两人所料,这是否代表胤禛另有後着呢?倘若胤嗣就此将铁木真杀毙,那对胤禛绝无半分好处。首先,人间界高手并无重大损伤,对将要执掌魔族大权的胤禛来说,是重大障碍;而依照两人这般打法,铁木真败死前势必给胤嗣吸掉大半功力,而卷土重来的胤嗣亦将成为胤禛心腹大患。
难道胤禛是打着让胤嗣、人间高手两边互斗的如意算盘?不太可能,在人人都知道胤禛会渔翁得利的情况下,胤嗣绝不会笨得在此时与人类发生冲突,己方亦然。那麽,胤禛打的主意到底是什麽?
众人各怀心事,惊疑不定间,铁木真已给胤嗣逼得连连倒退。刚刚虽及时断臂,却已给吸去两成功力,应付起毒患、天压更觉吃力,加以仅於一臂,实力此消彼长,交手没过几下,险象环生,当下再无保留,天魔劲全力还击。
“嘿!现在才用真本事,不觉迟了吗?”胤嗣口中冷笑,手下却丝毫不敢小看,全力鼓起天魔劲,主动抢攻。
两人这一番交手,局面登时不同,两股天魔劲彼此交攻,招式偏重锁、拿、戳、刺,招招攻向对方要害,变招迅捷无伦,内力发挥到极处,股股罡风直刮出去,令人生疼。
铁木真失去一臂,招式运用大是吃亏,但第十一重的天魔劲,仍令胤嗣不敢冒进。随着两人过招,周围空气变得乾燥、脚下踩过周围的植物瞬间枯化,说明了天魔劲的威力,旁观众人看得心惊胆跳,暗自想像倘若铁木真一开始便以此劲出手,如今不知还剩几个活人。
当激荡的罡风越来越强,忽然响起几声惨叫,几名距离铁木真、胤嗣最近的高手,浑身血肉枯竭,变作乾屍,惨死当场。
“怎麽回事?”“不好,大家快退。”三贤者见机最快,情知这两人俱是天位以上的绝顶高手,过招时周遭布满天魔劲的余势,逐渐往外扩张,遇物则噬,功力稍差的抵受不住,当场就给蚀乾全身血肉。“好歹毒的功夫!”卡达尔想起妹妹正是伤亡於此功之下,更是怒不可抑。
铁木真见得惨状,下意识地招式一顿,但值此生死关头,又怎容得他迟疑片刻,只听胤嗣冷笑一声,中宫直入,右臂闪电似的抓住他咽喉。
“妇人之仁,注定你今曰有此一败。”胤嗣大喝声中,右手天魔劲疯狂急吐,爆裂声立刻在铠甲之内响起。铁木真独臂猛力轰出,胤嗣早已料到,反掌握住,天魔劲施威下,拳到中途便已无力化。
三贤者互望一眼,情知今曰之战至此已然完结,但这胤嗣瞧来也是心狠手辣之辈,武功又高,吸纳铁木真功力後,为祸更大,三人都有些迟疑,不知是否该趁他功力未固,利用封魔大阵一举将他除了。
铁木真连连鼓劲反震,可面对强大的腐蚀劲道,又是掐在颈间,所有发出的劲力只有给吸乾的份,毫无效果,脑袋不多时便已晕眩。
“如此下去我命休矣,只有放手一搏,将残存功力压缩之後,一次爆发,拼个同归於尽就是了。”
胤嗣占尽上风,体内功力则数倍增长,即将迈入第十一重的天魔功,心中极是欢喜,忽觉铁木真体内真气有所异动,微一思索,已明其理,忙赶在真气将爆炸的前一刻,纵身跃入空中,同时鼓劲护身,希望能把这最後一击造成的伤害减至最低。
“怎麽回事?是魔族的『解体震爆』!”
二圣、三贤者见胤嗣於大胜之际行此异举,哪还不明白发生何事,连忙呼斥众人後退,以免给这天位高手濒死一击、可能广及数十丈的爆炸牵连到。
便当所有人各自以最快速度退避,运功护身,希望捱过最後震爆的当口,漆黑的夜空,舫穗、紫微、天机、魉魅、蛊冥、鹫翎、破军、古梦、馥思,九颗夜空中的主星,蓦地大亮,九道星光急射而下,定住了地面中的铁木真。
“嘿!兄长,当真是这麽想杀我吗?”铁木真惨笑声里,体内积蓄的真气,发生了最强大的爆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