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克绝不相信以满清现在的内部情况,他们能够在短期内达成统一作战的程度。最重要的是,满清没钱。章瑜听了陈克的分析之后,虽然也赞同,但是他对北洋新军很是忌惮。“陈主席,按你以前所说,我们打了安庆之后,大概有一年的战略主动权。现在一年还不到,满清就开始围攻根据地,那这仗会打到什么地步?现在北洋军想进攻我们,有三条线路可以走,第一就是走河南,从阜阳打过来。第二走运河,从江苏打过来。第三就是走武汉,从安庆打过来。咱们就算是有了情报,但是会不会防不胜防?”
陈克信心满满的说道:“所以我们要打内线作战的模式,北洋军无论怎么打,首要目标都是城市。其实不止北洋军,包括黎元洪也是如此。我不知道王士珍这个人会怎么打,他可能会追着我们的主力打吧。但是也没什么可怕的,我们把主力驻扎在城市,王士珍总不可能先下乡。等他们过来了之后,我们再撤入农村作战就好了。”
“但是这真的行么?万一北洋军直接进攻凤台根据地怎么办?”章瑜还是有些担心。不仅仅是章瑜,其他军委的同志们都有如此的担心。人民党的主要工业都在凤台县,别的城市可以抛弃不要,而凤台县的工业中心是无论如何都要保住的。
章瑜素来追求稳妥,他接着说道:“我们的部队现在就只有一万五千人。黎元洪就不说了,王士珍如果掌管了江北的新军,他手下可就有一万多人了。江南新军同样有一万多人,北洋六镇哪一镇都有上万人。我们兵力并不占多大优势。更何况,夏收刚结束,我们的部队集中训练也不过一个月而已。这些现实的困难都不能置之不理啊。”
陈克笑道:“所以我现在要把部队扩大到三万人的规模。除了现在的部队要集中训练之外,根据地各县都要开始征兵。”
听了陈克的话,何足道忍不住说道:“新建的部队只怕不是新军的对手。”
陈克耐着性子解释道:“我又不准备让这些人和新军打仗,这些部队只是配合一下主力部队的工作。”
章瑜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他还是纠缠起北洋的事情来。“现在的关键还是北洋新军……”
陈克再也不愿意和章瑜在这个事情上扯下去,他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章瑜同志,你是不是怕了?北洋有什么可怕的?一群过渡时期的部队,让他们打打城市作战,他们或许还行。和咱们打运动战,他们就是群废物。我这次亲自领着你们打这几仗,你若是觉得没信心,你现在直说,我们不缺有信心的同志。”
所有军委的同志都是第一次见陈克发这么大的火,虽然大家都有自己的顾虑,不过每一个人想被扣上“临阵畏缩”这样的帽子。
陈克腾的站起身来,“大家怕什么?不就是怕打烂了家里头的瓶瓶罐罐么?大家觉得好不容易攒起了这点子家底,不忍心让自己受丝毫的损失。我给你们说清楚,这种心思我觉得很好,但是你们把这心思给我花到替老百姓考虑上。敌人若是杀进根据地来,大家要有效的帮助群众们转移财产和粮食,让满清的部队祸害不到老百姓。咱们内线作战,要人有人,要消息有消息。满清外线作战,在根据地里头根本到不到一个百姓,他们就是两眼一抹黑。只要有了百姓的支持,咱们打一群瞎子还用害怕?天下有这道理么?”
章瑜被一顿猛批,若是别人只怕脸上就挂不住了。但是章瑜完全没有进退失据,他站起身来说道:“我只是担心让我独挡一面,我是做不来。既然是陈主席亲自指挥,那我就没有一点可怕的。陈主席你下令让我怎么打,我绝对完成任务。”
华雄茂听到这话,心里头别提多别扭了。章瑜想独当一面?那华雄茂该干什么去呢?不过在这个时候,华雄茂也不能再说多什么了。他心里头给章瑜狠狠的记了一笔账。等这仗打完之后,华雄茂准备和章瑜好好算算帐。
严复作为军校校长,有资格参加军委会议。他能记得自己的学生黎元洪,两人虽然多年未见,不过好歹也曾经都是是北洋水师的。他说道:“陈主席,黎元洪此人做事比较小心,我觉得他不会轻易冒险进攻合肥吧?”
陈克刚发过火,此时余怒未消。他的声音**的,“就是因为黎元洪小心,他才会只进攻合肥。现在满清朝廷里头党争复杂。张之洞若是想有所作为,他就必须在军事上有所建树才行。所以黎元洪必须尽快攻下合肥,这才能让张之洞有资本证明自己的能力。所以黎元洪能打的目标恰恰是合肥。”
着同志们不少人一脸茫然的表情,陈克觉得自己的军事教育实在是很失败,但是转念一想,同志们没有打过这等大仗。对手也不是新军,仓促间不知道怎么应用自己掌握的知识与力量倒也不是稀奇事情。
陈克问道:“同志们,我早就说过,满清的战争模式是依托交通线,他们选择的目标很少。大家都是从农村干起来的,大家熟悉农村,了解农村。而且有足够的行军作战的经验和能力。但是满清的军队没有这种能力。你们不能凭空给满清想象出这种能力。”
众人听了自己的话之后,还是将信将疑。陈克大声说道:“这次我亲自指挥。大家若是觉得不敢打的,现在说,我可以立刻让他脱离军队。但是,若是现在不肯走的,我怎么指挥,大家就怎么给我执行命令。我不论胜败,我只谁畏敌如虎,谁不能坚持完成任务。若是到了关键时刻还有人不敢打的,那就只有军法从事了。”
军委里头的委员根本没有胆小鬼,他们之所以诸多疑惑,主要是是因为没经验。而且事情来的有些仓促,陈克如此信心百倍,同志们自然不肯当了胆小鬼。所有人一起站起来,几乎是异口同声的答道:“坚决完成任务。”
无论是北洋集团还是人民党根据地,双方的高层都已经根据自己的经验和能力认清了现在的局势,确立了近期的军事斗争方向。而慈禧却没有这样的准备。她本来就不懂军事,加上现在党争激烈,七十二岁的慈禧根本没有精力关注此事。
政潮翻动,波谲云诡,溢出常态。慈禧原想藉助清廉派来裁抑北洋派,结果反中北洋之计,搞了个颠倒。表面来,北洋派是丁未政潮的胜利者,但也没有占到什么便宜,清廉派失势,北洋派亦未得势,结局是两败俱伤。政潮后,慈禧对北洋的疑虑非但没有打消,反而加深,她开始扶植别的亲贵和老臣势力来与北洋对抗。
因为陈克的事情,袁世凯递上自辩奏折前,按理是不能主持朝廷差事的。慈禧立刻就连续几天召见张之洞。她急切想找一个超然于这两派之外的第三者来商议,张之洞无疑是很合适的人选。
开缺瞿鸿禨时,慈禧本想把奕劻也一并开去,慈禧召孙家鼐、世续、鹿传霖等人密议奕劻的进退问题,孙等提出,骤去奕劻“无人接手,于事无益”。9日,慈禧命醇亲王载沣入军机处学习行走,意图扶植载沣来抗衡以至取代奕劻。见此情势,奕劻只好以退为进,提出辞职,进行试探要挟。慈禧考虑到载沣初入军机,年青缺乏经验,一下子还不能把军机处的全盘工作拿起,瞿鸿禨已去,如奕劻再遵行引退,中枢机构很可能出现混乱乃至瘫痪的局面,当即降旨加以慰留,这实在是慈禧不得已的权宜之计。除载沣外,慈禧还重用世续、载泽、善耆等亲贵。肃亲王善耆、镇国公载泽分别就任民政部和度支部尚书。一般史书将晚清重用亲贵掌国的局面形成归诸载沣,不太公平。其实,丁未后期,慈禧业已开始实行这一转变。
瞿鸿禨罢职后,军机处更形空缺,北洋想乘机把杨士琦塞进,奕劻为此特向慈禧推荐。而慈禧想援引孙家鼐入枢,孙却自感“老病不胜重任”。不过,孙直言不讳地告诉慈禧,“士琦小有才,性实巧诈,与臣同乡,臣知之最捻。盖古所谓饥则依人,饱则远飏者也”。反对用杨,推荐了老臣势力中的另一重要人物鹿传霖。鹿传霖由此再入枢廷。不仅如此,慈禧还实行扬张抑袁并分袁势的策略,授张之洞为协办大学士,又授为体仁阁大学士,袁世凯的自辩奏折递上之后没多久,慈禧批示“知道了”,随即同时任命张之洞、袁世凯为军机大臣。军机处形成新的组合,北洋一翼,有奕劻、袁世凯两人,反北洋一翼,有载沣、张之洞、鹿传霖三人,世续为骑墙派。北洋派在权力中枢机构内并不占有优势。
与这些内部消息一起传到根据地的,就是黎元洪开始出兵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