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陈克搞了选举制度,那么意味着陈克本人很难当上皇帝。严复很想这个满口人民革命的青年到底是什么样的想法。听了陈克说出了自己的“理想”,严复心里头很是不满意。他觉得陈克毕竟是年轻,人民当家作主听着很有蛊惑,但在严复眼里头,这玩意漏洞百出。所以严复还是不吭声。沈曾植到严复如此,也送了口气。
陈克到这两个人的表情,也知道严复没有被自己说动。既然没谈拢,陈克倒也放下了所有的幻想。他觉得自己得说点心里话。这不是为了严复,哪怕是为了自己,陈克也觉得有必要说些心里话。
“严先生,恕我直言。你还有沈先生这等人,学问高,见识广。但是却不免有文人的致命问题。你们就是清谈。说起道理来一套一套,批评问题也能说中表面。但是这有什么用?我和同志们在凤台县搞的革命,着破绽百出,很不完美。可是我们竭尽全力的去干活了。沈先生说百姓们认为满清是朝廷,没错。但是我们只要不然满清一兵一卒踏进根据地,百姓还是跟着我们走。沈先生现在跑到百姓里头喊着人民党要造反,我们抓住沈先生把他大卸八块。会有一个百姓肯为了救沈先生出一根指头的力气?这就是革命与反革命的斗争。这就是现实。”
这话已经相当恶毒,沈曾植听完冷哼一声。陈克真的把他杀了,沈曾植反倒觉得解脱了。
陈克也冷笑一声,“沈先生你不怕死,人都有一死。不过沈先生,明朝覆灭,满清是夷狄。但是现在要推翻满清的可都是爱国人士。这些人可没一个是夷狄。你为满清尽忠了,将来史书上怎么写你?忠于满清,阻碍中国革命的一条走狗?满清面对在人民革命必然会覆灭,沈先生您的千古令名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沈先生如果不在乎这个,我也不在乎成全沈先生您的愿望。”
“文青不要意气用事。”严复听陈克说话如此不客气,忍不住劝道。
“严先生,我本以为沈先生这种有学问的人,会和您一样,以中华利益为优先。但是现在,沈先生这种人,完全不是这样。严先生,我真的诚心希望您能够加入革命,因为人民革命必然胜利。您就对人民这么没有信心么?您就不肯把您的知识贡献出来么?我知道,您觉得您的学问是在满清出钱办的学校里头学到的,但是这些办学的钱,还有建立北洋水师的几百上千万两银子,哪一文不是来自百姓,哪一文不是人民汗珠子摔八瓣的辛苦钱?慈禧那个老妖婆能他妈从裤裆里生一文钱出来?北京的那些王公大臣能屙金尿银?他们不就是靠了挥霍人民的血汗来作威作福么?北洋水师花了了百姓们的无数血汗,而且北洋水师也已经辜负了百姓们一次。现在我请求您为这些得见摸得着的百姓们奉献一次。让凤台县的这数万百姓们的血汗不要再被浪费一次,我请您加入我们的人民革命。严先生,难道请您为人民革命奉献力量就这么难么?”
听了这段话,严复终于动容了。陈克不是在叙述自己或者革命党的理念。陈克是在指出一个事实。满清拿出的所有东西,都是从百姓身上拿出来的。而严复本人已经让百姓们失望了一次。每次想起北洋水师的失败,严复都有一种撕心裂肺的悔恨。而陈克毫不留情的把这个伤口再次撕开,而且从中国百姓的角度指出严复的失败。这种疼感甚至比当年的失败更加让严复难以忍受。
沈曾植到严复痛苦的表情,已经知道严复不可能再有拒绝陈克的理由。他忍不住喊道:“陈克,严先生是你的恩师,你这话太没规矩了!”
陈克转向沈曾植,此时他的脸上满是怒意,丝毫没有一丝一毫的怜悯同情之心,“沈先生,你是当世大儒。学问极高,我且问你,你这些年吃喝着民脂民膏,到底给百姓干了什么?你整天胡说八道的那套东西,是能外抗敌国,还是能让百姓过上安居乐业的日子?到了个灾年,该你们官员出来赈济百姓的时候,你倒是另一群官员躲在寿州城里头逍遥自在。我要问问你,你想不想对的起年吃喝的民脂民膏?你到底是要为人民服务,还是一定要站在人民革命的对立面上。你若坚决不肯给百姓谋福利,不肯为百姓创明天。你一定要给满清尽忠。没问题,我现在就可以明白的告诉你,你喝药我给瓶,你上吊我给绳。”
沈曾植从没有被人如此痛骂过,他的人格也从未被人如此践踏在脚下。而且是用如此毫不客气,毫不留情面的践踏方式。老头子花白的胡须已经开始剧烈的颤抖起来。而他的身体抖得更加厉害。
而陈克现在根本没有放过沈曾植的想法,在他胸口里头洋溢着一种激烈的情绪,甚至超出了陈克自己的想象之外。在面对同志的时候,陈克好歹还觉得这些人怎么都是有着共同的救国理想。但是面对沈曾植这种满清官员,这些敌人。陈克突然发现,自己原来有着如此洋溢的仇恨。更加激烈的话忍不住脱口而出。
“满清收税哪年不逼死人?你不要觉得你自己没亲自逼死人,你就是清白的。你吃着满清的俸禄,你吃的就不仅仅是百姓的血汗,你还吃着百姓的人命。吃人的时候,你们一个个装作自己清白,装作时而不间。可遇到我们推行解放人民的革命,你们倒是突然想起忠孝礼仪来了。满清的制度,就是吃人的制度,你们都是帮凶。自己想吃人,又怕被别人吃了,都用着疑心极深的眼光,面面相觑。去了这心思,为人民谋福利,创明天,那放心做事走路吃饭睡觉,何等舒服。这只是一条门槛,一个关头。你们可是父子兄弟夫妇朋友师生仇敌和各不相识的人,都结成一伙,互相劝勉,互相牵掣,死也不肯跨过这一步。不仅不肯跨过这一步,你们还坚决不许别人这么走。”
陈克越说越愤怒,声音几乎像是要咆哮起来,“沈先生,我告诉你,你可以改了,从真心改起!要晓得将来容不得吃人的人活在世上。你们要不改,自己也会吃尽。你们这种人就算是再多,也会被人民革命给剿除的干干净净,就像猎人打完狼子一样!就如同虫子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