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梓他们一个冲锋就彻底打垮了运河防营,溃逃的运河防营伤亡惨重。但是庞梓只是打了一个冲锋就守住了队伍,并没有继续追击。所以至少有一半的防营官兵逃了活命。打扫了战场之后,庞梓带着队伍往高家寨这边来了。
农会成员们的脸上一大半是兴奋,剩下的那一小半则是隐隐的恐惧。景廷宾大叔当年造反之后,北洋军在邢台血腥镇压。这不过是几年前的事情,现在庞梓做了这么大的事情,官军若不来镇压反而是不可思议。农会虽然没有参加庞梓的镖局,但是和庞梓关系这么深,若是说完全能脱了干系,农会的成员自己也不会信。
“景大叔,麻烦你把几个干事都叫来。”陈天华说道。
等人出去了,陈天华闭上了眼睛深深的叹了口气。若是以前,陈天华听说这种事情,首先就是兴奋,然后无论如何都要去参加庞梓的队伍。而现在,陈天华却发现自己首先关心的并非与满清打仗,而是考虑农会百姓的生计。这个变化实在是让陈天华感觉不可思议。自己早就从那个整天考虑“大事”的“革命者”,变成了现在整天关注鸡毛蒜皮小事的“农会陈主任”。
这种变化是好是坏陈天华也分不清楚,立场变化导致关心点的变化。当陈天华不再是一个只想让百姓为革命出力的人,当陈天华相信,革命目的是为了让全天下的人民百姓都过上好日子。他再也没有那种“轻浮”的感觉。加入高家寨农会的数千户人家,上万的百姓,陈天华对他们有义务,有责任。当这上万人的身家性命放到陈天华心中的时候,他只感觉到一种无法形容的沉重。
和当年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在中国推行革命,然后那种彷徨的苦闷沉重不同。现在的沉重并非是结果。谁是敌人,谁是战友,谁是朋友,陈天华虽然不能说清清楚楚,但是就这些已知的情报,就让这个以文采著称的青年感到千头万绪。
该怎么办才能让农会的百姓们能够最大限度的保障自己的利益,该怎么办才能让已经有效提高百姓生计的农会存活下去。这些都大大超出了陈天华现有的能力。
“如果文青在的话,他会怎么办?”陈天华忍不住想。其实最早见到陈克的时候,陈天华一直觉得这个力图结交自己的“革命青年”心思很重。很多事情缩手缩脚。在陈天华来,男子汉大丈夫既然要革命,那就不要怕。怕这怕那,还怎么革命。说真的,那时候陈天华就算是钦佩陈克的才华,却还很是有点不起陈克的做法。
现在,但陈天华也承担起真正革命工作的时候,他终于能够体会理解陈克当年为什么会那么谨小慎微,甚至有些进退失据的味道。他知道当年不穿这些,恰恰是自己远不如陈克的明证。
“文青到底会怎么做?”陈天华忍不住又喃喃的问了自己一遍。和陈克在一起的几个月,因为从没有想到居然会遇到这样的情况,关于这种事情的应对,陈克与陈天华也没有提及过。
陈天华记忆力超群,这些与陈克在一起讨论过的回忆在他脑海里面飞速的回转,在自己已经有些束手无策的时候,陈天华希望能够在这些记忆中找到能够利用的信息。突然一件事猛地蹦了出来。陈克精通音乐,会很多很新奇的曲子。两人工作闲暇的时候,陈天华偶尔会唱新歌,有次陈克唱了一首名叫《映山红》的曲子。曲子哀婉柔美,与陈克习惯的那种慷慨激昂或者柔情缠绵的曲调完全不同。曲调倒是累死江西那边的音乐。
唱完之后,陈克很怀念的说了一句话,“党的军队不能让老百姓吃亏。”
想到这句话,陈天华顷刻就想通了现在的关节。无论遇到什么情形,绝对不能让老百姓吃亏。无论对方是北洋军也好,对方是庞梓也好。陈天华自己要守卫的是百姓的利益,而且只是要守卫百姓的利益。
想清楚了这点,陈天华立刻起身,却见到景思德等人正在进门,陈天华说道:“大家赶紧把咱们农会的钱财账目统计一下,我准备把东西给大家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