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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轻声道:“大小姐这孩子是我带大的,她的性子我最了解,这家里上下谁不说她待人和善,可不是个会轻易动怒的人。”
赵婆子接过话,问道:“五斤,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没说?”
五斤虽在马庆身边服侍,可他的《卖身契》还在老夫人手里,是老夫人派他去服侍马庆的。
此刻被这么一问,只得把大致情形给说了一遍,没说触怒刘奶娘的那句“与我订亲的人是你”。
老夫人听罢,依旧是神色淡淡:只是画像的事,不可能惹得刘奶娘骂人,肯定还有别的。
这里正说话,大丫头来禀:“老夫人,刘奶娘求见!”
刘奶娘满脸怒容地进了花厅,却看到一边坐着的马庆,他倒有理了,还敢来找老夫人,看赵婆子那神色,似已经知道了发生的事儿。
刘奶娘手里拿着一幅画影,不说多话,将画捧到老夫人面前,“想来老夫人已经知道了,请老夫人做主。” 陈湘妮应声“是”,打开了画像,老夫人微眯着双眼,含着浅笑,“庆儿的画不错,绘得细腻。颜色也配得好,只是少了风骨、神韵,比湘娟的画技要好。”
这是夸他。比湘娟绘得好,但隐藏的一句是:不如湘如绘的有神韵、风骨。
老夫人依是带着微笑:“官家小姐岂能是儿戏作画的对像。庆儿,这样的事儿,在马家也是不会容忍的吧?你这孩子,如儿就是个好性子,今儿竟能把她给惹恼了。”
不过是温和的责备,可听到马庆的耳里,却是有些刺耳,却又能被他接受。
一声声庆儿。可见老夫人没拿他当外人。
但老夫人终是向着自己的孙女。
无论如何,就这事本生来说,马庆行事不端。
而他也暴露自己心里的阴暗面,妄想姐妹通吃,可也要看看她那骄傲自重的大孙女能否看入目。 老夫人微微点头,“既是如此,这画像到了我这儿,就毁了吧。免得流传出去,有碍如儿的名节。”她一扭头与赵婆子点了一下头。
陈湘如的画像,他是很用心绘的。从那细腻的发丝、眉毛便可瞧出,可此刻赵婆子“吱啦”一声,画像就撕成了两半,全不顾马庆用了大半月的时间才绘成,陈湘娟的那幅他只用了三天,但这幅是大半月,他想通过细腻来表达自己对陈湘如的爱慕,却表露错了心迹。
赵婆子欠身退去:“老夫人,老奴去处理字画了。”
说是处理。就是私下把画撕成碎末渣儿,但当着马庆的面一把撕成两半。可见也是心下满。
马庆正色道:“祖母,我是真心喜欢陈大妹妹的。”
“既是真心。搁在心里就是,你这么做,不是让人误会?”
老夫人支字不提自己心下的不满,他还说是真心,若真心对陈湘如就该知晓人言可贵,偏生他又与陈湘娟交好。
老夫人扳了一块兔儿糕放到嘴里,“听说年节你也要在织造府坐班?”…
“是。明儿又该轮到我坐班了。”
“你是个用心的,当年将达在世时,也是个用心的,织造府上下对他颇是信服、敬重,去各地收购生丝,送往内务府的每批绸缎贡品,处处都亲力亲为,否则皇上不会亲书‘天下第一织造府’的大匾给他,嘉奖他的用心。”
言下之意:你的用心与陈将达比,还是差了许多呀。
一,你不能亲往各地收购生丝。
二,这坐班也不如陈将达坐的多。
但此刻,在老夫人通过画像的事,看清马庆的心思时,心里是冰冷的,甚至有些后悔让这么个人做了织造府郎中。
“庆儿,听说你是高中的举人?”
“是。”
老夫人闲聊了几句,方看着一边的刘奶娘:“刘奶娘有事?”
刘奶娘过来,想说的就是画像的事。
垂首应道:“已经没事了。”
“没事就下去吧。”
“是。”
老夫人不紧不慢地道:“庆儿,你要知道,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想求也求不来。”
她说的是陈湘如,可马庆这会儿却联想到自己做的织造府郎中一职,这是从四品官的,因他是代理郎中,只给了从六品的俸禄,是与左右员外郎一样的,倘若除去这代理一职,成为真正的织造府郎中,就能比他爹的官还高一级。
做上了这官,他就想永远是织造府郎中。
苏州织造府郎中,只怕他是得不上的,还有个嫡子马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