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将宏道:“周八公子,这是剩下的赎银,叮嘱我一定要亲手交给大小姐。”
“多谢十三叔。”
陈将宏突是觉得有些悲哀,陈家大院以怨报德,出人出力又出财地把人捞出来,可陈将生根本就不领情。“我这就回陈家庄,只是……今晨新借了两本书,不知能不能带回家读?”
“十三叔是个爱书之人,往后可以常来,待你看完再还回来,陈家大院的书可供十三叔读阅。”陈湘如望着远方,面露深思,如果有陈将宏帮忙教导两个弟弟,这也是美事一桩,“爹娘过世得早,家里又没个父辈叔伯照应,还劳十三叔得空教导相富、相贵一二,父亲赏识十三叔为人才学,湘如也是敬重的。”
陈将宏面露窘意,他一直以为自己在族里就是别人瞧不起、可任意欺负的。
能入陈家大院看书,还可以借阅,这许是莫大的荣幸,昨晚看了一宿的书,不觉困乏,反而犹似饱了一顿,能与那么多好书相伴,相富、相贵该何其有幸,只是他们还是孩子,体会不出这种求知若渴的心境。
陈湘如将信套递给刘奶娘,低声道:“到我屋里取两张银票来。”
刘奶娘在内室寻了一圈,只看到锦盒里有两张各一百两的银票,只得取了。
陈湘如将银票捧给陈将宏,“十三叔。这次你帮了大忙,也累了你家里的生意,还请收下。”
陈将宏连连摆手。“如侄女说笑,我也没帮上什么忙。怎能拿你的银子。”
陈湘如道:“将生族叔与我家为难,这次为了赎他我们也花了银子,何况十三叔是我们一家最敬重的人。父亲在世时,常以十三叔为傲,没少在我们姐弟面前称赞十三叔。上回我去十三叔家,见屋子四面漏风,你是七尺男儿倒也受到,叔婆和两个族弟、族妹那么小。他们如何受到?离年节还有些日子,十三叔可以赶紧重修家里的屋子,让家人住得好些。”
陈将宏依旧不肯收。
陈湘如道:“十三叔,我是拿你当家人,你何必如此见外,我原想帮你拿回你家的良田,可是将生族叔一家的态度,你也是见过的。陈氏一族的族人虽多,可真正能视彼此为家人的不多,湘如父母双亡。十三叔又是我们的长辈,父亲在世时,常说陈氏一族能光宗耀祖的许就是十三叔了。当他听说十三叔弃文卖豆腐,感叹了好久,后来往族里多给了一笔银子,原想让族长给你家翻修房屋,帮忙赎回你家的良田……
没想……”
这次去了陈家庄,一路行来,看到族里有些贫困之家,就如陈将宏书念得好,却受到那些家境好的族人欺压。
在她的记忆里。陈将达在世时,没少给族里拿钱。也说过要族长给族里几户贫困族人修些好点的屋子住,可最后族长只照着以前的规矩。给他们在年节前买米送肉,却并没有给他们修屋子。
陈湘如见他不肯收,又长叹了一声,“十三叔能帮我一个忙么?”
“如侄女请讲!”能允许他常来书房借书看,就是最大的恩赏,陈将宏对此已经知足了。
陈湘如道:“十三叔为人正直、磊落,以你看,陈家庄有几户贫困族人?我想给他们重修房屋,那样低矮、漏风的茅草屋哪能住人,总得让他们今年过一个好年,这原是父亲在世时就想做的。”
陈将宏想:怕是陈湘如要拐着弯地把银票给他。
而这次,他却猜错了。
“比我家过得艰难的还有八户人家,但辈份比你还低,是维字辈的,一个是夫妻俩带着五女一子,家里也没有田地,平日就给族里几个富贵人家浆洗、做农活,又有女儿做些刺绣维持生计。”
陈湘如笑道:“能请十三叔把这几户的名单写下来么。”
“可以。”
她请了陈将宏入花厅坐,绿萼又备了笔墨,陈将宏握着笔,龙飞凤舞地写下了一家家的名字。
这,可是将来要得中进士的人物,会在前身陈湘如死前坐上户部侍郎的人物,从一个毫无背景,仅凭自己一人努力做上这个位置,可见陈将宏是个行事谨慎之人,更重要的是,陈将宏做了大官后,对结发妻不离不弃,即便他的妻子是个农妇,大字不识,依旧相亲相爱,甚至连侍妾都没有纳。
陈湘如道:“刘奶娘,备些糕点让十三老爷带回去给少爷、小姐们吃,这一回,十三叔可不许拒绝了。”
陈将宏笑着出了花厅。
陈湘如想了片刻,领着绿叶到了上房,“祖母,就快过年节了,不如赶着现在乡下农闲,给族里几户贫困人家修新房吧。”
老夫人坐直身子,“这种事,不是一直是族长在管么?”
“前年,父亲也曾说过给家境贫寒的族人修房屋的事,一共给了三百两,可年节过了两个,也不见族长给他们修。这次,我们陈家大院挑两个精明能干的管事去,选了好地方,给他们在陈家庄另建新房吧。”
给了钱没修,很显然是被族长给吞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