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少爷连忙道:“儿子不是这个意思,儿子和乳娘亲,但乳娘又哪能和母亲比?儿子是觉得谨慎些好,不如把方子拿去宫中,让长姐找太医院的瞧一瞧?”
邢夫人听到儿子这样护她,脸上一笑,却道:“那倒是不必了,江家姑娘瞧上去不是个没谱的人,要是摸不准,也不敢贸然拿出来,何必再拿去给宫里,省得落人口实……”
这件事,一个于太医知道就已经够了,难不成还要闹得整个太医院都知道不成?
邢少爷虽然还有些忧虑,但也没再多劝,做礼拜别,退出去了。
丫鬟按着素雪给的方子捣好药材,呈到邢夫人面前来。
邢夫人快速瞥了一眼,问道:“乳娘的那份儿呢?”
“回夫人,已经送过去了,想必此刻乳娘已经在擦面了。”
邢夫人点点头,又瞥了一眼白瓷碗中的药末,挥挥手道:“把这个打理掉,我今日太累了,不想敷用。”
丫鬟有些诧异,却也不敢多问,低头应了声:“是,夫人。”
邢夫人顿了顿,又补充道:“若是明日少爷问起来,就说我已经用过了。”
丫鬟将头埋得更深:“是,夫人。”
丫鬟退下去了,邢夫人独坐在屋中。昏黄的灯光映出她的侧脸,显出一丝丝诡谲。
她才不会贸贸然地乱涂乱用,先叫那乳娘试试药,若真有效果,她再用不迟。
只是想到儿子的婚事始终没着落,好不容易来了个合适的,却又已经有了婚约……
她疲惫地闭了闭眼,沉沉叹气。
大太太和二小姐怨气冲冲地回了厢房,走到素雪房门口,瞧见里面已经暗下去了,大太太不禁对着门口低嗤一声。
回到屋中,口中依然喃喃自语,不知在咒骂些什么。
翌日清晨,她们早早起来向邢太傅和邢夫人道了别,由之前的婆子引路送到西角门。
晨光熹微,马夫早已候在角门外。
素雪踩着脚凳上了马车,刚一坐下来,便觉得这车厢里戾气实在有些重。
大太太阴沉着脸色,时不时就阴阳怪气地朝素雪这边盯一眼,二小姐也板着脸,好似全世界都欠她百万巨债一般……
素雪坐在这里面,只觉憋闷难受。
马车刚驶出邢府上了官道,大太太就嗤笑一声开口道:“雪姐儿这回能随大伯母进京也着实是难得,毕竟下回进京,恐怕就是坐上喜轿了。眼看着雪姐儿安好无恙,还容光焕发,可见保章正所言的什么冲煞,在雪姐儿这儿都不管用的。回头去可以同二弟商量商量,早些同沈家把六礼合了。”
素雪一听到沈家,心中就无端端发憷。
见素雪沉默不语,大太太又促狭一笑,道:“如今沈家虽然没什么权势,可毕竟也是正经人家的公子,要是听说雪姐儿收下陌生男人的画卷这类的轻浮之举,不知会作何想法。”
提及这件事,二小姐也满脸不悦,冷冷笑道:“母亲担忧这个作甚?三妹妹有二叔撑腰,别说是收一张画卷了,哪怕三妹妹和别的公子哥儿眉来眼去,勾三搭四,那沈家也不敢皱一下眉头!”
听到这句,饶是向来稳重的千柔也急了,皱眉道:“二小姐,您……您怎能这样讲三小姐呢?”
勾三搭四,那是花柳巷里的妓子才会做的事。二小姐好歹也算个闺秀,怎能说这样的话来羞辱自己堂妹?
千柔急得脸色发红,却未敢再多言什么,她之前已经冒犯了大太太一次,素雪也警告过她了。
可是听着二小姐说这样的话,她着实忍不住。
素雪抬抬手拦了千柔一下,转而看向二小姐和大太太,平静一笑,道:“二姐姐这话说得妹妹万分羞愧,可二姐姐也知道,妹妹从小便是这般目无礼数,自是不能同端庄优雅的二姐姐相提并论。”
二小姐本还盛气凌人准备舌战一番,但见素雪非但没有辩驳,反而夸起她来了,心里得意,下巴都扬高了。
素雪说完那句,又遗憾皱眉,道:“只是可惜了,连妹妹我这样跋扈恣睢的人都说了亲事,二姐姐那般秀气端丽,却还要大伯母四处奔走操劳终生大事……”
说着抬眸瞥了二小姐一眼,她果然脸色垮了下来。
素雪抖了抖唇,继续道:“不过也不必担忧,二姐姐眼界高,哪是陈公子能配得上的?就连邢少爷,二姐姐恐怕都瞧上不眼呢。看来大伯母还得继续为二姐姐的亲事费心斟酌,多多操劳啊。毕竟连邢夫人都说,二姐姐,也不小了。”
素雪说着,直直迎上二小姐的目光。
那言下之意便是,与其忙着诋毁我,污蔑我,还不如赶紧把自己折腾着嫁出去,再等下去,可就真成老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