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二老爷对施延昌的声援,先换来的是张氏淬了毒的冷笑:“你这癞皮狗当然要支持你的窝囊废大哥了,毕竟当初金氏也给你戴了绿帽子,你也当了那么多年的剩王八,给别的男人养了那么多年的儿子嘛,你比谁都更能明白他此刻的心情与感受,你当然要支持他了!”
“哈,这都是老天爷给你们施家的报应,报应你们当年鸠占鹊巢,杀人夺产,忘恩负义!等着吧,老天爷肯定还会有其他报应降下来,给你们这一家子禽兽不如的东西,等着断子绝孙,永世不得超生吧!”
施二老爷只当自己的旧事瞒得极好,万没想到张氏早就门儿清了。
本就与自己的大哥同仇敌忾,耻辱之下,这下更是恨张氏恨得要死了。
白眉赤眼的又与施延昌道:“大哥,光杀了一个小野种怎么够,还得把另一个也杀了,再让**受尽折磨,再要了她的命才是,看她还怎么嚣张!这种丑事,常宁伯府藏着掖着还来不及了,咱们只要拿了常宁伯的把柄,他别说为**野种出头撑腰了,他还得大哥说什么,就是什么,压根儿不敢有半句二话。他又不是没有别的儿女,没有别的女人可玩儿了,他不知道还有多少年轻漂亮的姘头,岂能为了一个已经人老珠黄的**和两个小野种,搭上自己的?他绝对会大哥说什么,就是什么。”
“不然大哥就把他的丑事曝光于人前,让满京城的人都知道常宁伯与自己的亲妹妹乱伦,还生下了两个野种来,看以后他们张家还有什么脸面出门见人,光满京城人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他们全家了!”
施延昌让弟弟拱得心头的火又旺了起来,本来才误杀了施宝如,他心里其实还是有一点后悔与难受的,到底是疼了那么多年的女儿,又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子……
正要说话,张氏忽然又凄厉的叫起来:“宝儿,你醒醒,醒醒,你不要吓娘,不要吓娘,啊——”
却是施宝如在她怀里,已经断了气。
张氏泪如雨下,整个人已快要疯了,抱着施宝如还有余温的身体猛地站起来,便逼近了施延昌,近乎歇斯底里的尖叫:“你这个窝囊废,你这个泥猪癞狗,连给我大哥提鞋都不配的东西,我怎么可能瞧得上你!对,这么多年以来,我从来没瞧得起你一天过,日日都在诅咒你怎么还不死,等你这一家子禽兽不如的家人进京以来,我又开始日日诅咒你们全家死,诅咒你们施家断子绝孙,永世不得超生了——”
“对了,有件事忘了告诉你,当年我生了迁哥儿后,就在你吃的饭喝的汤里,给你下了绝育药,所以你这辈子还真是要断子绝孙了,高兴吗?惊喜吗?有本事你就连我和迁哥儿一并杀了,等杀光我们母子后,你就会知道我大哥到底会把你们怎么样了,你有种就尽管一试!哈,看我才说的话自己就忘了,你早不能生了,当然早就没种了,自然不敢杀我和迁哥儿了,你个没种的窝囊废,我看不起你一辈子,诅咒你一辈子!”
当年张氏与施延昌同房得少,自然怀上他孩子的几率也小,等她又怀上施迁后,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几乎是稍一计算,便知道孩子仍是常宁伯的了。
一回生二回熟,这一次她便没什么可怕的了,何况她本也需要再生孩子,最好能再添一个儿子,才算是真正余生有靠。
于是安心怀胎十月,不想一朝分娩后,果然是个儿子,张氏高兴称愿之余,自己已是不打算再生孩子了,毕竟她年纪其时已不小了,何必再让自己生生受怀胎分娩的罪?
可又不甘心将来让施延昌的庶子生生分薄了自己儿子的家产去,那些家产本来都是她的,施延昌根本没出过一分一毫,凭什么要让他的庶子白白占自己儿子的便宜!
遂直接给施延昌下了绝育药,一劳永逸,这也是这么多年来,不但张氏没再怀过孕,连给施延昌先后抬的两个通房,也从没怀过孕的原因。
这个秘密就在刚才,张氏都没想过要说的,因为知道不能再激怒施延昌,不能再火上浇油了,不然他们母子今日就真是危矣。
万万没想到,不过眨眼之间,她活蹦乱跳,玉雪可爱,就在刚才还在叫她‘娘’的小女儿,就已成了一具尸体,在她怀里一动也不动,越来越冷,也永远不会再睁开眼睛,不会再叫她‘娘’了!
张氏痛到极点之下,哪里还顾得上想什么不能再激怒施延昌。
她就是要让他难过,让他痛苦,让他耻辱,有本事他就连她和迁哥儿也一并杀了,看她大哥会不会饶了他,会不会饶了施家全家,她大哥一定会让他们全部死无葬身之地!
这才会直接把秘密说了出来,也果然没有失望,看到了施延昌的脸瞬间五颜六色,精彩至极……张氏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声音又尖又利,似哭似笑,听得人心里直发颤。
相较于张氏的如癫似狂,施延昌心里这会儿并没好到哪里去,其实也快疯了。
贱人竟然不但与自己的亲大哥通奸,让他当了现成的剩王八,让他养了这么多年的野种,还早就给他下了绝育药,早就想好了要让他断子绝孙,他当初真是疯了,才会舍弃、甚至纵容家人毒死了那么好的祝氏,就为了迎娶这一条毒蛇!
他真的是脑子被门压了,被驴踢了,被鬼迷了心窍,那么好、那么温柔贤惠的祝氏啊!
还给他生了清如那么出息的女儿,若他当初没有鬼迷心窍,受贱人蒙蔽,如今不就是县主的父亲,早就飞黄腾达了吗?!
施延昌脑子也开始嗡嗡作响,决定如张氏所愿,将她和另一个小贱种也给杀了,大不了回头他给他们母子三人偿命,大家一了百了。
反正他这辈子一步错,步步错,已是彻底完了,还活着干什么?
施延昌执着刀,开始一步一步走近张氏,张氏却犹不示弱,嘶哑着声音哈哈怪叫着:“有本事你就杀了我啊,有本事你就杀了我啊!”
倒把一旁施老太爷施老太太急了个够呛。
老大要真把张氏和另一个野种也杀了,就断不能再说是怒极之下误杀,就真要偿命了,老大一死,可让他们两个老的靠哪一个去,老二么?他连自己都养不活,都得靠着他大哥,哪里指望得上?
届时一家人只怕就真要露宿街头,乞讨为生了。
万幸还有人比他们更着急,却是林妈妈,把早已吓得双眼发直,是既不会哭也不会说话,明显已吓傻了的施迁往一个看起来最粗壮的婆子手里一放,便挡到了张氏面前。
红着眼睛哑声说道:“老爷杀太太和哥儿容易,杀了之后,要如何善后却不容易,又何必非要弄得鱼死网破,同归于尽呢?倒不如让我先回一趟伯府去,请了伯爷过来当面与老爷商议,看老爷要什么,不管是要银子还是官职,只要伯爷安了心要去做,纵上头有人压着,成事的希望也是很大的。届时老爷重新当了官,谋一任外放,不就可以从头开始,要不了两年,又什么都有了?实在犯不着两败俱伤,年轻轻便白白葬送了前程性命,老爷不过才三十出头而已,至少还有三四十年大好的日子在后头呢,老爷仔细想就为了一时痛快,便赔上了几十年的好日子,到底值不值当吧!”
顿了顿,又道:“至于方才太太说的给老爷下绝育药的话,不过是太太骤然经历丧女之痛,一时激愤之下的气话而已,为的只是气老爷,不信老爷事后大可找个大夫好生瞧瞧,便知道是真是假了。所以将来老爷依然可以娇妻美妾,儿女绕膝的,就更犯不着两败俱伤,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了!老爷向来是个聪明人,应当明白这个道理才是,还请老爷尽快做决定吧。”
“伯爷真的很疼妹妹与外甥,一定会答应您的条件的;反之,要是太太和哥儿也都没了,伯爷盛怒之下,老爷要死容易,可若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呢?何况还有老太爷老太太和二老爷,您难道就一点不在乎么?”
林妈妈长篇大套的说得施延昌若有所思后,忙又冲张氏使眼色,示意她不许再说话,除非她想再失去另一个孩子,她自己好歹已活了三十几年,哥儿却才堪堪五岁,只要她忍心!
却见张氏满脸的惨白,整个人的精气神儿都如被抽走了一般,俨然已是一具行尸走肉;再看她怀里一动不动,只怕很快就要凉透了的施宝如,纵然已经感受不到丝毫的痛苦了,她的小脸上依然满是痛苦惊恐之色,连走都走得不安宁……
林妈妈心痛仇恨得不忍再看下去了,怕自己再看一眼,也会跟张氏一样,恨不能立时与施延昌同归于尽。
她还得保护太太、保护哥儿,怎么能现在就死?
她就算要死,也得等到太太和哥儿安全了以后,再与禽兽不如的施延昌和他全家同归于尽!
林妈妈复又看向了施延昌:“老爷考虑得怎么样了?”
这个禽兽不如的渣滓,当年能为了飞黄腾达,眼睁睁任由家人毒死发妻,任由亲生女儿受尽虐待,还把女儿送给了一个太监,只要能飞黄腾达,他什么都做得出来。
如今自然也能为了重新做官,为了利益,生生把满肚子的仇恨与怨毒都压下。
只要他答应让她回去请伯爷,只要伯爷肯出面把太太和哥儿解救回去,让太太和哥儿再无危险,她立时便与这个渣滓和他恶心狠毒透顶的一家子同归于尽!
施延昌的确让林妈妈说得动心了。
常宁伯府的确越来越落魄了,连常宁伯自己当初想谋个好点的缺,还只是五品的市舶司使,都得靠打送他女儿去给韩厂公才有望如愿的主意,就足见常宁伯府在京中的地位了。
可还是那句话,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只要常宁伯肯豁出去替他谋缺,又怎么可能办不到?
之前不过是他没安心替他办而已。
如今却不一样了,他的姘头和野种都在他手里,还不是普通的姘头,而是他的亲妹妹,他们是禽兽不如的乱伦!
一旦曝光,常宁伯府在京城立时就要没有立足之地,指不定连他的伯爵都要丢掉,毕竟这实在太有伤风化,朝廷怎么可能不管不问?
所以他还真有可能谋到一个好缺,最好是外放去当县令主官之类,那便真的可以从新开始,要不了两年,便什么又都有了。
想来便是韩厂公知道了,见他都要举家离开京城了,应当也不会再从中作梗,毕竟之前他们没惹清如时,他可一直没真对他们怎么样,那只要他不再惹清如了,甚至还会远远离开,韩厂公想来也会喜闻乐见。
他如今是真的知道惹不起,所以也是真的再没有任何非分之想,只希望能躲得远远儿的,看能不能等来“三十年河东,四十年河西”了。
至于张氏说的给他下药之事,若不是真的当然最好,退一万步说,就算是真的,他这辈子都不能有自己亲生的孩子了,不还可以过继二弟的儿子,一样不至断了香火吗?
又何必非要把自己和全家都填限进去,真正断子绝孙呢,那才真是如了贱人**的愿,还极有可能根本伤不了奸夫的筋动不了奸夫的骨。
何况“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他将来一步一步爬到了高位后,今日之耻今日之恨便都可以报了,就更犯不着赔上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