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用过午膳,太后正准备午睡,听得下人禀报说皇上来了,她只好又重新打起精神。
等光熹帝踏入门槛,仁懿太后问:“皇帝突然来哀家这儿,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光熹帝落座之后,自行请罪,“原本早就计划好了要把母后的寿宴摆在南下的船上,不曾想临时出了边境那档子事,只能委屈母后了,等西北战乱平定下来,儿臣再抽空带您老人家享受享受江南风光。”
太后摆摆手,“哀家老了,没那精力了,你也别折腾,省得劳民伤财的遭百姓诟病,在这宫里热闹热闹就成。”
光熹帝道:“母后洪福齐天万寿无疆,此后还有千秋岁月,怎么就老了?”
这种话每天都能听到,太后已经没什么感触,“皇帝突然过来,不单单是为了跟哀家说这些吧?”
一眼被看穿,光熹帝反倒有些过意不去,“母后好眼力,儿臣此来的确是为了一件东西。”
“什么东西?”
“母后手里是不是有一幅柳先生的画?”
听到儿子突然这么问,太后觉得纳闷,“皇帝要画做什么?”
光熹帝如实道:“儿臣跟宋巍对弈,以母后手里的画做彩头,结果输给了他,愿赌服输,母后一向不喜欢古玩字画,能否把画赏给儿臣?”
太后沉吟片刻,语气坚决,“别的都行,唯独这幅画不能给。”
这幅画叫千丈雪,是当年她被封为皇后时梅家送来的礼物,也算是嫁妆。
出于对陆老侯爷的恨,她特别讨厌古玩字画,寝宫里能不摆就不摆,很多都被压在箱底。
因此梅家到底送了些什么,连先帝都不太清楚。
当初看到画,她就隐隐有一种感觉,总觉得姓陆的将来某天一定会求上门来,求她把那幅画给他。
光熹帝不清楚生母的顾虑,“母后也想收藏那幅画?”
“对,哀家决定把它留下。”
光熹帝面色狐疑,“母后不是不喜欢字画吗?”
“凡事都有例外。”太后端着茶碗,杯盖轻轻划了划,“这幅画跟别的不一样。”
“那自然是不一样。”光熹帝知道柳大家,“柳先生的墨宝万金难求,说是无价之宝都不为过。”
说到这里,光熹帝想到一人,“莫非,母后是想把这画留给芳华?”
芳华一直很喜欢柳先生,这些年来他为了讨她欢心,没少让人搜集柳先生的真迹。
太后没说自己要把画留给谁,“国库里那么多宝贝,皇帝大可以重新挑一件给宋巍,为何非得是这幅画?”
光熹帝失笑,“母后可能有所不知,这小兔崽子性子倔得很,他说了就要这幅,朕若是换成别的,他指定不收。再说了,朕乃一国之君,怎可出尔反尔,否则传扬出去,岂不让人笑话?”
太后看向光熹帝,眼神里有几分不赞同,“好端端的你跟他打什么赌,事先也没跟哀家商量一下。”
“儿臣也是没想到他能赢,更没想到一向不喜欢字画的母后会突然要留下一幅。”
不管光熹帝怎么说,太后始终没有要松口的意思,“哀家还是那句话,别的什么都成,唯独这幅画,哀家一定得留下。”
光熹帝深知太后脾性,没再继续开口讨要。
太后转而聊起了西北战事,“你安排常威将军带兵出征,有没有把握能打赢这场仗?”
光熹帝神情回归严肃,“常威将军当年是陆行舟手底下的大将,骁勇善战,让他带兵不成问题,只不过我大楚军队休养生息二十年,如今是否还能拿出当年上阵杀敌的热血来,很难说。”
末了,光熹帝轻声感慨,“前头二十年,西北敌寇是慑于陆行舟这位战神的存在,现而今……”
陆行舟刚被贬没几年,敌寇便开始蠢蠢欲动。
太后眼风扫过来,轻而易举看穿光熹帝的想法,“皇帝,可别忘了当年是怎么没收陆家兵权的。”
“儿臣不敢忘。”
正是因为忌惮陆行舟功高震主,才不得不把已经另嫁的芳华从宁州给绑回来下嫁与他,以此来顺理成章削减陆行舟的职权,将他彻底架空。
既然当年有意削权,如今就更不可能让陆行舟重掌兵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