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在上林苑,苏尧启半边脸上全是血,人是昏迷的,送来国公府之前,太医已经处理过伤口。
眼下躺在自己房间的床榻上,悠悠转醒的苏尧启眼神迷茫地看向围着自己的人。
除了他爹娘,叔婶和姨奶奶们来得不少,一个个木着脸,眼睛盯在他身上。
若非苏尧启还有那么点意识,险些以为这帮子人是来奔丧的。
“爹,娘。”苏尧启虚弱地喊了一声。
“小四,你怎么样?”见到儿子醒来,国公爷满面紧张,老脸上颜色很难看。
苏尧启回忆起当时自己摔下马的情形,抿唇过后,摇摇头,“我没事。”
苏国公眉心一蹙,“额头上磕这么大个窟窿,手臂都骨折了,你跟我说没事?”想到儿子遭了罪,国公爷的声音又往下压了压,尽量柔和,“小四你别怕,告诉爹,是不是有人故意害你?”
“四哥儿,你要真被人设了局,可千万不能瞒着,早些说出来咱们好替你报仇。”一个叔叔义愤填膺道。
其他人纷纷点头附和。
屋子里热闹起来。
苏尧启瞅了眼自己被木板固定住的右手,忽然偏开头,“爹,我好累,想休息。”
国公爷眼神往后一扫,“你们都先散了!”
眨眼的工夫,那伙人潮水般退了下去,屋里的空气似乎清新不少,苏尧启做了个深呼吸,浅浅闭上眼睛。
脑袋有些昏沉,伤口也很疼。
貌似昏迷之前他还疼哭过。
可即便是这样,苏尧启也无法怨谁。
本来大皇子早就说了让他不必上马,只需要跑跑腿的,是他自己非要逞强才会不小心从马背上摔下来。
国公夫人在一旁心疼得直掉泪,嘴里不停地埋怨,“四哥儿长这么大,哪吃过苦受过累?每天寅时不到就起床,晚上回来累得连饭都没力气吃。当初让你们别送,一个个非要送,这会儿出事了,你们怎么不站出来担着?”
国公爷也气恼,他知道皇子读书辛苦,可没想到当个伴读也这么辛苦。
这次在皇家上林苑出了事,他还找不到地方去讨个公道。
——
同样把此事阴谋论的,还有苏皇后,她在出事的第一时间就认定是赵熙在那匹马上动了手脚才会导致苏尧启不小心摔下来。
然而她让人秘密调查了那匹马,却并未发现任何异常。
“不可能!”苏皇后道:“当日大皇子痛快答应让小四做伴读,肯定为的就是这么一天,这件事,绝对不会是巧合,你们再去查,不能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暗人站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苏皇后突然眯了眼,“等等!”
“娘娘还有何吩咐?”暗人问。
“本宫改主意了。”苏皇后道:“这件事无需再继续查,往后就当做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
暗人愣了愣,但也不敢违背皇后的意思,很快行礼告退。
等人走远,贴身嬷嬷上前来,问苏皇后,“娘娘怎么突然不查了?”
苏皇后道:“不管是不是皇上让人动的手脚,现如今这个结果都是他乐意看到的,就算查出来是他。对方是皇帝,本宫又能拿他怎么样?”
“那娘娘的意思是……?”
苏皇后但笑不语,那笑容里,多了几分阴冷。
——
苏尧启受伤,大皇子反而成了被探视慰问的那个。
储秀宫。
赵熙不过是得空来探望生母齐贵妃一眼,就被其他得了消息的宫妃在门口堵了个严严实实,问他有没有受到惊吓,要不要紧,若实在撑不住,要早些请太医,不要一个人担着,她们这些做庶母的很心疼……
一群打扮艳丽的宫妃站一块,那浓郁的脂粉味儿,刺激得赵熙连打几个喷嚏。
齐贵妃实在看不下去,又不好出言把人撵走,只委婉道:“大皇子赶着去校场,无法招待几位妹妹,不如让他走,本宫来陪你们闲唠,如何?”
赵熙顺台阶下,侧过身,拱手和生母行礼,“儿臣告退”。
——
赵熙不像国子监和鸿文馆的学生那样每个月有三天旬休,除了节日,他每天都得按部就班地学习,眼下正往校场赶,今天要学各类兵器的用法。
到的时候,意外发现苏皇后也在。
赵熙不得不走过去行礼,“母后怎么来校场了?”
“今日闲着无事,出来走走。”苏皇后含笑看他,“难得过来一趟,不知是否有幸一观你大展身手?”
赵熙颔首,“那么,儿臣献丑了。”
话完,他顺手拿起一旁的鎏金弓,搭上三支箭,调整好角度,嗖一声射出去,三支箭各中三个靶心。
在苏皇后赞叹的目光注视下,他又拿起三支箭,这回向准了最中间的靶子。
三支箭最终落在同一个靶心,甚至把刚才那支箭给劈成两半。
十三岁,这样的箭术,足够惊艳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