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行舟从坟山回来,发现家里气氛不太对劲。
原本往日这个时候已经炊烟袅袅的烟囱完全没动静,暗卫少了两个,他离开时趴在篱笆院门边打瞌睡的黄狗竖直耳朵站起来,被链子拴着走不远,只能来回转。
陆行舟眉头一蹙,加快速度三两步跨进卧房。
但见芳华正有气无力地躺在床榻上,脸上白得几乎不见血色,叶宗坐在一旁,手指搭扣在她腕脉上。
“阿音怎么了?”陆行舟问。
叶宗额头上有汗冒出,面对主子的发问,回答得不是很利索,“明明胎心在的,可主母还是见了红,属下不擅长这方面,看不出来具体病症,请主子责罚。”
望向气息虚弱的芳华,陆行舟脸色不太好,“有没有让人去请大夫?”
“去了。”叶宗道:“一人去镇上请大夫,另外一人,去附近村子里请有经验的妇人。”
让叶宗出去,陆行舟挨着床榻边坐下来,伸手握住芳华微凉的指尖,“阿音,再坚持一下,大夫马上就来了。”
听到陆行舟的声音,芳华的精神才勉强集中部分,掀开眼皮望着他,眼眶有些红,“无论如何,一定要保住孩子。”
陆行舟没说话,只是紧紧攥着她的手,似乎想把更多的温度传过去。
“我这几天没有再想别的。”芳华解释说:“我只想着好好养胎,先把孩子生下来弥补你这么多年的遗憾,真的,我什么也没想,可我还是……”
“阿音,不怨你。”陆行舟忽然开口,嗓音说不出的低哑,“你这个年纪怀孕,本来就伴随着不小的风险,倘若真保不住,只能是这孩子跟我们无缘。”
听到这话,芳华心里说不出的堵。
从京城到宁州,这一路上他无微不至的体贴关怀,她能看得出他对这个孩子投注了多大的希望。
没有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孩子,是他这辈子最大的遗憾。
……
镇上远,大夫一时半会儿赶不来,反倒是附近村子里懂这方面的老妇先到。
芳华原想着应该是请的接生婆,她们挺有经验,没准儿真能看出问题来。
然而见着人的时候,险些把她给吓了一跳。
芳华无力起身,只能躺在床榻上,看向对方的那双眼睛里,情绪十分复杂。
暗卫请来的这位老妇,便是当初给温婉梳头送嫁的祖奶奶,如今四年多过去,她老人家的身子骨仍旧健朗安康。
看到芳华,老人家在门口便止了步,满是皱纹的脸上,流露出不敢置信。
“陆丫头?”
像是一眼便确定了屋子里躺的什么人,老人家脱口而出,声音里难掩激动。
她话音落下,小小的茅屋便陷入了短暂的沉寂。
陆行舟反应过来老人家应该是阿音相熟的旧人,忙起身把人请进来坐。
已经被揭穿,芳华没有再继续遮掩下去的意思,扯了扯苍白的唇角,无力地唤了一声,“温奶奶。”
老人家一听,似乎有些哽咽,缓了好久才再度发出声音来,“你这孩子,怎么成这样了?”
芳华垂下眼睫。
陆行舟不好直接问老人是谁,看向门外的暗卫,“老人家便是你们请来给阿音看胎像的?”
暗卫颔首应是。
祖奶奶这才突然反应过来自己此行的目的,哪还顾得上问别的,让陆行舟先出去,顺带关上门,然后自己坐到床榻边,掀开被子。
芳华已经开始显怀,小腹略微凸起。
老人家伸手上去仔细探了探,许久之后,重新为她盖上被子,叹气道:“难怪你会时不时的腹痛见红,这个孩子的胎位有些低,稍有点不注意就容易出事儿。”
芳华紧张地望着她,“奶奶有办法吗?”
祖奶奶道:“跟大夫说明情况,开点方子应该能暂时控制一下,但最主要的还是得看你,不能熬夜操劳,最重要的是,心态得放开,别东想西想的,大人不痛快,孩子能痛快到哪儿去?”
听出老人家语气里的劝慰,芳华心怀感激,“谢谢奶奶。”
祖奶奶望着她,“刚才那位是你男人吧?”
芳华嗯了一声,不想骗老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