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婉前头二十年的日子,虽然中间有过小坎坷,但总体说来,还是比较简单,由此便注定了她的单纯,很多事,除非是预感到,否则她不会用很复杂的眼光去看待。
就比如在去见长公主这件事上,哪怕已经知道自己的容貌跟对方很像,她也仅仅是单纯的好奇而已,除此之外,再没有多余的想法。
听到相公说要带上进宝,温婉收了字帖,把毛笔搁到笔洗里,很快去了堂屋。
婆婆正看着进宝在炕上玩。
小家伙见到她,气哼哼地将屁股转过来。
温婉看了不由好笑,说他,“这都多少天了,没你这样记亲娘仇的啊!”
听婆婆说,抓周那天爹娘不在,小家伙坐在地上抱着脚丫子,嘟着嘴巴,谁喊都不理,让他去抓地上的东西他也不抓,最后徐恕那厮使坏,从院儿里掐了朵红艳艳的花和地上的印章算盘笔墨纸砚放在一块。
小家伙的目光完全被那朵花给吸引,嘴里喊着“花花”就爬过去了……
最后的结果是小家伙抓周抓了朵花,徐恕被宋芳追着打。
想起这事儿,一向迷信的宋婆子就犯愁,望向温婉,“你说这小子,将来是不是个花花肠子?”
温婉:“……”
知道婆婆迷信,但没料想能迷到这份儿上。
温婉趁着小家伙不注意,一把将他抱入怀里,顺势坐到炕头,笑说:“娘想太多了,抓周就是走个形式而已,孩子没有天生的好坏,往后啥样儿,还不得靠大人慢慢教吗?”
“理儿是这么个理儿,可我还是担心。”
宋婆子说着,眼睛瞄向温婉怀里的进宝。
小家伙正低着头,肉爪揪住他娘腰间的穗子不放。
温婉想到相公还在等,拿开小家伙的手将他抱起来,跟婆婆说要去外头办点事儿。
宋婆子没多问,让他们办完了早些回来吃饭。
温婉走出大门,宋巍正在和车夫林伯说着话,他今日穿了件颜色偏淡的天青色长衫,褪下钦差大臣的头衔和那身官袍,少了查询真相时几近严苛的冷肃,更多的是为人夫、为人父的和煦柔暖。
看到温婉走近,宋巍自然而然地伸出手,长袖稍稍往下滑,露出腕骨。
他的手腕和指骨一样,没有多余的肉,很精瘦,不是世家公子哥儿的养尊处优,充满着成熟男人的力度。
像是被那双手所吸引,温婉不受控制地将怀里的孩子递出去,递到一半醒过神,忙又缩回来,“我还是自个儿抱着吧!”
宋巍笑,“不怕手酸?”
已经周岁的孩子,抱一会儿还好,要一直抱着,哪怕是大人,也没几个受得住的,况且进宝又长得肉嘟嘟,比大多数同龄孩子都沉。
温婉瞧了眼林伯方向,“不是有马车坐吗?”
宋巍没在这个问题上过多争执,走到马车边亲自给她打开帘子。
温婉抱紧小家伙,很快踩着脚凳钻到车厢里。
宋巍上来后,温婉把进宝放在两人中间坐着。
小家伙扭头看看爹,又扭头看看娘,嘴巴里蹦出俩字来,“饭饭……”
温婉问他,“进宝是不是饿了?”
小家伙像是听懂,“唔”一声,两条短腿在座椅上蹭来蹭去。
马车启程,温婉看向身旁的男人,后知后觉问了一句,“带着进宝去,会不会不太合适?”
“进宝才周岁,听不懂大人讲话,也占不了多少位置。”
温婉有些意外相公会这么回答,仿佛在宣泄某种情绪。
他很少会有将内心负面情绪通过言语表达出来的时候。
隔着进宝,温婉主动将手伸过去,覆上他手背,“是不是最近太累了?”
手背上带着暖意的柔软触感,让宋巍心底的那一丝浮躁寻到了归处,他微微颔首,另一只手捏了捏眉心。
温婉道:“案子已经结束了,要不,你告几天假,在家里好好歇歇?等缓过这一阵再去衙门。”
怕她担心,宋巍反握住她的手,声音轻柔,“只是还没完全从这桩案子里走出来而已,不会影响去衙门。”
进宝后背靠着车壁,伸直的两条短腿刚好到座位边缘,温婉和宋巍交握时,手臂贴着小家伙的腿,他有些不乐意,挪半天把腿翻到他娘的手臂上来压着,然后跟没事儿人一样靠着靠背打盹。
温婉:“……”
到茶楼的时候,温婉的手臂不是抱孩子抱麻的,是被小家伙的腿给压麻的。
看她不停地揉捏手臂,宋巍主动抱过进宝,走下马车,然后转过头问:“还难不难受?”
温婉瞅了眼趴在宋巍肩头已经醒过来不停喊着“饭饭”的小家伙,又气又无奈,“没事儿,已经好很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