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部尚书自知自己是个心软的人,听不得百姓哭喊,便索性叫去抢粮的官兵们心软的都堵起了耳朵,冲进去二话不说就是抢,有抵抗的,就拿绳子五花大绑起来,米缸掏空,留他两日的食水便罢。
街里到处都是奔出来呼喊鸣冤的百姓,几乎每条人流充足的街上,都有那么一两个被打残了半边身子的人在抹着眼泪爬行,身后拖出长长的一丈血痕,着实惹人触目惊心。这一天金阳城里真正无辜而亡的,足有几百只鸡。
这番掳掠足足进行了两日,有脑子的百姓渐渐清醒下来,渐渐地察觉,连天子脚下都会公然犯下此等劣事,这个国家怕是就要亡了,要么是皇帝不管他们的死活要去救自己的孙子,要么是皇帝手中已经没有权利,管不了下面这些横行无忌的官臣了。
另一边慕容羽亲自带人,去抢了长公主府,可那长公主府不是寻常百姓家,不是那么好抢的,两边到底是真刀真枪地打了一架,后以慕容羽一方败北而告终。
凡与长公主府沾点亲带点故的,也无一例外遭到了蛮横掳掠,但是像珺王府这般的亲王府邸,却仍是一片安详。
百姓终于找到了可以出头的方向,纷纷齐聚到长公主府外,跪求长公主为他们做主,安仪长公主也看不懂这是什么阵仗,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狗急跳墙么?
可凡与长公主府有关系的,大到高门贵邸,小到青楼酒肆都遭了秧,却唯独高华秀所居之处无人踏入问津,安仪长公主看不懂这是什么套路,招了高华秀前来议论,高华秀只认为,此事颇为蹊跷,长公主管也不是,不管也不是,不如还是先去告知与陛下。
安仪长公主一番哭诉,将城中的乱象添油加醋地便告到了南帝面前,南帝自是怒不可遏,无论原由,户部尚书与慕容羽之行都已触犯了南朝王法底线,罪不可恕。为抚百姓心意,南帝当即便是一道圣旨,将户部尚书与慕容羽及其手下的一干主事者抓了,先拉去游街示众整日,而后送去大理寺严加查办,安仪长公主协审。
安仪长公主一边心里暗自欢喜,还有这种自掘坟墓的好事?一边又暗自犹疑,沈云间怎么会犯这种原则性的错误。
但提及这事情之中沈云间实际起了个带头作用,南帝却甚有些网开一面的意思,只说让安仪长公主连夜将她抓进宫来,不许她继续在外兴风作浪。
可是安仪长公主去了珺王府,那沈云间早趁乱逃了。
不单沈云间逃了,连带东宫里的几位有些身份的娘娘,太子妃和莲夫人等,都在一夕之间不翼而飞,既没看到他们出城,在城中又找不到活人。
珺王府里,只余下一个与整件事情看起来一点关联也没有的师子归。
安仪长公主只能将师子归招来审问,师子归倒是也不隐瞒,将沈云间什么时候走的,都带了些什么人一五一十地交代了,自然,像孙家那种可以被安仪长公主抓去当把柄的都带走了,就连被关在天牢由金枭阁看管着的绣儿,都被金枭阁少府杜若亲自给带出来了。
“走的这样干净,难道是不打算回来了么?”安仪长公主蹙眉。
师子归小声地说,“女儿想,是的。”
安仪长公主转头看她,师子归使了眼色让安仪长公主屏退了左右,从袖中取出一幅粗布血书。
“她临走之前,将此物托付给女儿,让女儿择时将它交予陛下。”
安仪长公主将那血书拿过来展开,上面正是沈玉眉的字迹,是沈玉眉在火烧醉月楼打算逃之夭夭之前,随着槐夫人一起送入宫中交予尹福海时所携带之物,安仪长公主就算不能明确辨别这到底是不是沈玉眉的字迹,也可以明确辨别出,书上所写的关于这些年,沈玉眉和槐夫人种种的遭遇事迹,只有她安仪长公主和沈玉眉两人知道。
“此物她从何处得来?”安仪长公主紧张地问。
“女儿不知。”
“她让你教给陛下?”
“是这么说的。”
“呵,”安仪长公主冷笑,“她哪里是让你交给陛下,她是分明让你教给本宫!”
师子归紧绷着脸不敢说话,安仪长公主深吸着气平复着面上的抖动,“沈云间何其聪明之人,她分明可以直接将此物交给陛下,何须假你之手,她早已知道你是为本宫所用,让你将这东西交给本宫,不过是要警告本宫,不要管她的闲事!”
师子归依然温顺地立在一侧,不敢多说话,就像她所有时候留给人的印象一样。
房门便也在这个时候被推开了,安仪长公主吩咐了人在外面看着,看不住的人当然就是师子钰了。
师子钰只走进来半个身位,用从没有过的紧张和关心的眼神看着安仪长公主,“母亲,收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