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师子钰来说,最好的安排还是先联络上长公主,让长公主想办法安排师子钰回城,长公主这个当娘的,总不会随随便便把他送到牢里去吃苦的。
虽然师子钰一直催促今天就要进城,但车夫也不是傻的,知道生病的人的话不能当真,因而还是用不快不慢的速度,先将马车赶到了下一个城镇,在这里歇息一夜,明日白天就能到金阳城了。
将师子钰安顿下来之后,云间便点了银子将这车夫支回去了。
师子钰这次乖得很,沾了床便睡得很香,云间也就不再管他,写了一封信,让人连日加急送去金阳城长公主府上,按照路程计算的话,如果来回都没有耽误,长公主派来接师子钰的人,应该半夜就会抵达。
夜里云间便没有睡,无聊了便给师子钰掖掖被子什么的,这次师子钰出事终究是因她而起,这病怏怏地将师子钰送回去,长公主心里恐怕是又要记她一笔帐了。
云间一边盘算着回去了该跟长公主怎么交代,一边等着人来,鼻尖嗅到一丝烟气,抬眼看见窗纸被人捅破,一截烟香被隔窗递了进来。
这种花样她在醉月楼的时候,常常用在张妈身上,因而熟悉得不得了,急忙遮住了口鼻,在帕子上沾了些清水,分别将自己和师子钰的口鼻都遮起来。
这就让云间有些不懂了,长公主如果是派人来接师子钰的,把他们弄晕干什么,难道不是长公主的人,或者长公主另有安排。
通常烟雾都要熏上一阵子,人才会安稳睡去,所以那递烟香进来的人,并不会马上动手。云间恐怕是又要打一架,还得将这杀人魔头弄起来才行。
可是师子钰这天烧得厉害,摇也摇不醒,云间想了想,那还是先躲起来吧。
她急忙乔装了一身衣裳,将师子钰兜头罩进了一口麻袋里,使出了吃奶的洪荒之力,将麻袋连拖带拽地拉出来,从客栈后院的一扇偏门中逃了出去。
夜深人静,可以躲的地方原本有很多,但是云间拖着师子钰,没有力气,只能走得很慢,终于找到一条堆满杂物的死巷子,云间先将师子钰藏了进去,拨开麻袋口摇了摇他的脑袋,这一番折腾,睡得死倒也不死,但还是迷迷糊糊的,大约以为自己在做梦,并不给云间什么回应。
她也没有力气再找更好的地方,急忙去扯了破旧的草席来,想要做一番遮掩。可做这些的时候,就已经被前来追杀他们的人发现了。
云间紧张地倒退,紧张地问,“你们是什么人?”
那些人不说话,只一步步逼近。云间心里暗想,这到底是不是长公主府的人,是的话就很好说,师子钰在她手上,她只要拿师子钰的性命要挟就好了。
可该死的是,为了看起来像杂物一些,师子钰现在身子还在半口麻袋里呢,想抽他靴子旁的刀子十分不方便。
云间小步地朝师子钰那边靠近,那些杀手已不再犹豫,扬刀就要朝云间砍过来,正此时,与绝大多数英雄救美的戏文桥段一般一般,黑衣侠客从天而降,裹着风的衣袍在空气中振翅一般地抖三抖,挡在了云间面前。
云间似已十分熟悉这样的套路,心中略微松一口气,看到巷子尽头也围来几名好汉,与眼前这些看上去不像是一波的。
这回该是又得救了。
打架的事情她就不管了,一门心思去摇半边身子沉在麻袋里的师子钰,师子钰本就病得糊涂,让凉凉的夜风吹一吹,又被云间不住手地摇着,都快要吐了,更宁愿相信这是噩梦也不睁眼,云间恨不得给他几巴掌。
那边的架倒是已经打完了,救人的没费多少力气就将杀人的赶走了。云间摇不醒师子钰,正要朝救人的这些看去,刚一抬头,黑袍一拢,自己的视线便被罩了起来,似有什么在鼻尖轻轻滑过,她便又一次昏厥,不省人事。
却不想是从一个贼窝,落进了另一个贼窝罢了。
云间醒来的时候,和师子钰一起被捆手捆脚堵着嘴巴关在一间小黑屋里,师子钰还是迷迷糊糊的,身上竟被人好心地裹了条厚厚的棉被,只是嘴巴被堵着,风寒正是厉害的时候,想打喷嚏又打不出来,脸上又恨又气又委屈。
云间扭着身子朝师子钰那边挪了挪,用谢白衣教过的方法,双腿夹掉了嘴里被塞的布团,然后凑过去把师子钰嘴里的布团也叼了出来。
师子钰终于可以大口呼一口凉气,一个巨响无比的喷嚏连带着鼻涕眼泪一起打了出来,小黑屋都仿佛要颤三颤。
门外便传来对话的声音,一说:“这是醒了吧?要不进去看看?”
另一说,“看什么看,这点儿地方,连个窗子都没有,还能跑了不成。”
一又说,“老大还真是体贴,给那小的又是盖被又是灌药的,生怕他病死了。”
另一又说,“这可是金阳城里安平侯和长公主的独子,是个大货,活的比死的值钱太多了,唉,这长公主可也真沉得住气,这都半日了,还不见来赎人,真不怕咱们撕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