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晓骏皱了皱鼻头,但不得不承认,小妹话糙理不糙。
杜晓瑜晚上要学琴,简单教了他一些内经中的阴阳论就让他自个回去消化了,然后跟着女先生学到很晚才沐浴歇下。
夜间梦到傅凉枭质问她为何不看守好免死金牌让他的计划落了空。
杜晓瑜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被他冷鸷的眼神吓得惊醒过来,这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
外面天还没亮,杜晓瑜掌了灯,去衣柜里翻找出一套干爽的寝衣来换上,又躺了回去,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了,心中那种惴惴不安的感觉越来越明显。
她再次动了想去楚王府的心思,可是想到守夜的静娘还在外间熟睡,她又有些不忍心唤醒她,索性就这么直挺挺地躺在床上直到天明。
今日休息,杜晓瑜没有像往常一样睡懒觉,早早就起床了,洗漱好吃了早饭,去德荣堂给老太太请安,再去正院看杨氏。
结果甘嬷嬷告诉她,太太还没起身。
孕期嗜睡挺正常,杜晓瑜看看时辰,也的确是自己来得太早了,便没有进去打扰,安静退了出去回海棠居。
——
晌午过后,江亦嘉来了,特地从外面的八宝楼买了好几样杜晓瑜爱吃的点心带着来。
杜晓瑜对于这些松松软软的点心没什么抵抗力,即便中饭吃了不少,眼下光是看看也觉得饿了。
江亦嘉见她喜欢,心中越发的高兴,把油纸全都打开来,让她挨个儿尝尝。
杜晓瑜便不客气了,尝完这个尝那个,嘴巴里就没停歇过。
不过因为人长得水灵,所以即便是吃相不算优雅,在旁人眼里也不会觉得难看,只会认为那是她这个年龄该有的一股活泼劲儿。
总算把所有点心都尝了一遍,杜晓瑜才停歇下来,直说:“不要了不要了,这么多甜的吃下去,又得胖三斤。”
江亦嘉掩唇笑,“五姑娘那么瘦,多长些肉才好看。”
杜晓瑜抬起头来,见到江亦嘉今日的装扮很是清新脱俗,身上的袄裙是浅色系的,无形中便把唇上淡粉的颜色给凸显出来。
是她那天送给她的口脂,涂抹均匀,莹润小巧,看起来饱满Q弹,好想咬一口的感觉。
杜晓瑜看得眼前一亮,笑说:“江姑娘是越来越会打扮了,只可惜我空有赏美之心,却无法拥美在怀。”
江亦嘉被她这大胆的言论说红了脸,嗔道:“坏丫头,没大没小,要真论起来,你还得管我叫声姐姐呢,姐姐跟前,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杜晓瑜调皮地笑笑,她是真的觉得江亦嘉今日的妆容很抢眼,虽是淡妆,却无处不精致,尤其是那双唇。
若非她来找的是自己,杜晓瑜恐怕会以为她是特地为了见谁而这么打扮的。
两人说话间,听到外面传来杜晓骏的声音。
江亦嘉心下一缩,手指因为紧张而蜷了蜷。
不过片刻的工夫,杜晓骏就大步进来了,一眼见到江亦嘉在里面,有些诧异,忙拱手行礼,“江姑娘。”
江亦嘉也起身,屈膝,“四少爷。”
眼尾不经意扫到杜晓骏腰间挂着的铜鱼。
江亦嘉顿时愣住。
杜晓瑜见她面色有异,问道:“怎么了?”
江亦嘉回过神来,笑问:“我见四少爷腰间的铜鱼挺有意思的,有什么说法没有?”
杜晓瑜道:“似乎从我见到四哥的第一天起,他就一直戴在身上了,以前也没见谁佩戴这种东西的,应该有些什么讲究才对。”
杜晓骏这才想起自己都快成亲了还一直把这东西戴在身上,实在不妥,干脆一把取下来,如实道:“是小的时候跟着我爹去外面出诊的时候,别人送的。”
江亦嘉眼眸微动,“能佩戴这么多年,想来是很重要的人吧?”
杜晓骏听到这里,忍不住有些脸红,但随后反应过来什么,面上的红晕很快退去,正色道:“那都是以前的事了,当时还小嘛,不懂事。”说着,自然而然地把铜鱼给收了起来藏进袖袋里,似乎不打算再继续佩戴。
江亦嘉微微抿着唇。
这铜鱼她见许如月也佩戴着一枚。
如果不是铜鱼到处有的话,那就只能说明许如月便是杜晓骏口中送他铜鱼的那个人了。
意识到了某些真相,江亦嘉心里针扎一样疼,原来自己跟他之间相隔的,不仅仅是一纸婚书,还有她没参与过的,他的过去。
她怎么都没想到,杜晓骏心里一直有人,而那个人,就是他现在的未婚妻,哪怕互相没认出来,他们还是因为缘分走到了一起。
这个认知让江亦嘉突然之间觉得自己的存在十分多余,连带着自己对杜晓骏的那份心思也变得龌龊起来。
“江姑娘,你还好吧?”杜晓瑜察觉到江亦嘉脸色越来越苍白,以为她是病了。
江亦嘉道,“我突然有些胸闷,五姑娘,那我今日便先回去了。”
杜晓瑜不放心,“要不我给你看看吧?”
“不用了。”江亦嘉脚步匆匆,很快离开了海棠居。
她心里藏着事,一路上思绪都是恍惚的,直到不小心踩到石子险些跌倒被一只修长有力的大手给扶住腰肢才猛地惊醒过来。
转头见到满身儒雅沉稳的杜程均,她大惊,屈了屈膝,“四……四……”
一时之间也扯不清到底是叫四叔还是直接叫四爷了。
杜程均垂目望着她,女孩白净的小脸因为害怕而显出几分惊慌失措的颜色,整个人心事重重的样子。
“江姑娘是来散步的吗?”杜程均提醒道:“花园里时不时的会有小石子,要注意脚下的路。”
江亦嘉突然有些窘迫,她原本是想出府来着,怎料神不知鬼不觉走错了道。
想到刚才那一幕,她脑袋垂得更低,越发不敢看他了,声音细弱蚊蝇,“刚才多谢四爷救了我。”
“我刚好路过。”杜程均偏开头去,声音一如既往的稳重淡定,“姑娘还是让婢女跟着的好,免得出了什么意外。”
江亦嘉始终低垂着头,不知道说什么好,半晌没再听到那人的声音,她疑惑地掀了掀眼角,只瞥见一抹即将消失在小道尽头的清瘦背影。
清瘦,却挺拔儒雅,半点不显羸弱。
腰腹间似乎还残存着他手臂上淡淡的温。
江亦嘉心跳的有些快,这是她第一次与男子如此近距离的接触。
“姑娘,姑娘!”刚才去出恭的婢女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焦急道:“奴婢还以为姑娘已经出去了,结果去了外头没见着人,这才折回来……咦,姑娘脸色不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江亦嘉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烫。
她忙摇头,“我没事,走吧!”
主仆二人很快出了杜家,坐上马车回江府。
上次江亦臣迫于无奈答应给秦枫媛作画那件事,江亦珩果然没两天就给忘了,秦枫媛却是一直记挂着,结果这么久过去了,江亦臣压根就没再提起那件事,更没有踏进长房的院门半步。
秦枫媛气得咬牙切齿,把所有的火都发在江亦珩身上。
她要对江亦珩动手,结果江荣突然跑过来拦着,秦枫媛的动作来不及收回,一大掌抽翻了江荣,脑袋磕在板凳角上,昏迷不醒。
江亦嘉回来的时候,长房院里乱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