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不帮,事实上,对方已经帮了足够多。团长老徐曾经做过冯安邦长官的侍卫长,脸熟,面子也大。而侦察连平素不独自外出执行任务的时候,建制却挂在特务团之下。让徐团长出面,从冯长官那边把人要过来,当然比自己这个小连长去要人容易得多。况且老徐现在官做得那么大,哪还有时间再带徒弟?到头来,还不是得自己这个小连长出手代劳?
受不了老赵那副沾沾自喜模样,黄樵松撇了撇嘴,低声数落,“你啊,把这点鬼心思用到正地方,早就不是一个连长了!”
特务连平时很少跟敌人正面作战,所执行的多是刺探军情,暗杀,爆破和绕路到敌后抓捕俘虏等特殊任务。风险大,牺牲率高,立功机会也远远超过了其他兄弟单位。但是,老赵五年前职位就已经是连长,现在却和五年前一模一样。
究其缘由,老赵没文化,识字少,固然是一个不利因素。其不懂得如何跟上头打交道,说话做事爱得罪人,也是一个巨大拖累。二十六路军虽然内部关系相对单纯,但民国的官场大环境如此,哪可能有任何一支队伍出淤泥而不染?“想做事,先做人”,这话虽然市侩,放在任何地方,却都是金科玉律!
“当连长挺好的,虽然津贴低一点,可一天到晚也没那么多糟心事儿!”明知道黄樵松是一番好心,老赵却不太愿意领情。咧了下嘴巴,小声嘀咕,“况且我这脑子,本来就不够用。做个连长,勉强还不至于坑了弟兄们。若是做了营长,团长,指不定哪天就把手下弟兄带到沟里去,然后背后挨黑枪!”
“行,行,你说得对!有钱难买乐意!” 黄樵松怒其不争,狠狠给了老赵一脚,转身加速离去。
“哎呀!” 老赵被踹了了个趔趄,心里却暖得厉害,拔腿追了几步,低声道:“旅长,旅长,你别生气,我知道,我知道你是看得起我,才跟我说这些。可,可我真的没当营长的本事。就像,就像昨天晚上,杨营长为哈把大公子和小袁两个给叫出去开夜车,我可是想了一路才想明白!”
“你要是真想明白了,就给我闭嘴!” 黄樵松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吩咐。
“哎,哎!”从黄樵松的态度中,老赵明白自己的猜测没错,答应声中,立刻就带上了一丝得意。
冯洪国是冯玉祥的长公子,冯玉祥是所有西北系将领曾经的老上司。所以,除非已经没有了其他选择,谁敢派冯洪国去前线冒险?至于袁无隅,纯属受了“池鱼之殃”,为了让训练课像那么一回事儿,必须有人陪着冯洪国一起。否则,以冯洪国的聪明,只让他一个人去接受夜间驾驶训练,肯定会猜到上头是想故意把他支开。
枪炮汽车,是这个时代热血男儿的最爱。即便贵为冯玉祥的大公子和北平城内袁氏影业的阔少,也无法免俗。所以,当一辆罕见的,头顶带着机枪的卡车摆在面前的时候,冯洪国和袁无隅两个,肯定会被吸引得忘掉一切。而以吉斯五汽车那六十公里的超高时速,几脚油门下去,就不知道会将营地甩得多远。接下来特务连和李若水等人再有什么动静,都彻底与二人无关了。(注1:吉斯五,苏联造卡车。1933年量产,最初只有少量流入中国。抗战爆发后,大批向中国出口。时速六十公里,在当时已经是高速。远超过时速四十到四十五公里的日产。)
“咱们二十六路自己原来没注意培养后备力量,现在亡羊补牢,已经有点儿晚了!” 唯恐老赵太得意,黄樵松回头看了看兀自沉浸在大胜喜悦中的李若水等人,压低了声音补充,“而马上就要打大仗了,损失肯定不会太小。虽然中央那边答应给损失一个补一个,还答应补充一批黄埔生过来。可中央那边答应的事情多了,几时真的兑现过?所以,咱们还得自己想办法。见到合适的人才,有一个算一个,绝对不能放过。孙长官说的没错,管他原来是二十九路,还是二十六路,同生共死几回,血流在一起了,自然就是袍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