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家妹子!” 猛然用双手遮住面孔,张洪生无力地蹲了下去。“你这样,你这样让我,让我今后怎么做人?!”
一群大老爷们,最后要靠一个弱女子舍命保护才能脱身,其中滋味,恐怕未必比当场战死好受。不光张洪生一个人这么想,主动请缨跟着他来施行劫持敌军指挥官计划的王希声,李若水两个,同样羞得无地自容。只有先前平时心高气傲冯大器,此时此刻,表现得却极为淡定,先一把扯住了张洪生的胳膊,直接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然后又笑着向殷小柔挥手,“我想起来了,我早就该想到,你是平阳殷家的人。你放心去,这边还有我!”
“谢谢冯哥!” 殷小柔笑着向冯大器挥了下手,转过身,在伪军们的簇拥下,走向远处的军用帐篷。伪军的营长殷福,早就听到了她的话,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见到她越走越近,只好硬着头皮迎了上来,“小姑,侄儿给您行礼了。您快点儿把手榴弹放下,快点儿放下,这玩意非常容易误炸。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五祖爷爷他,五祖爷爷他非活剐了我不可!”
话说得虽然可怜,他的一双小眼睛,却滴溜溜乱转。随时准备寻找机会,将手榴弹从殷小柔手里一把夺下,然后立刻将自己这位远亲堂姑捆起来,直接派人送回北平。只可惜,对于他的狡猾,殷小柔早有防备。微微笑了笑,忽然亮出了右手小拇指,“小福子,虽然你比我年纪大,但是我比你辈分高。所以,我是死是活,肯定赖不到你身上。”
小拇指上,灰白色手榴弹引火弦,绕了一圈儿又一圈儿。如果谁敢冒冒失失地去抢手榴弹,等同于直接将手榴弹拉燃了火。顿时,伪营长殷福的小眼睛,就定在了眼眶中。惨白着脸接连后退数步,才又壮起胆子,拱手求饶,“小姑,小姑,别吓我,您可千万别吓唬我。我服,我服了还不行么?您,您握紧,握紧了,不要动,不要动,我听您的,你说什么我都听,您说什么,我都听还不行么!”
也难怪他态度如此恭敬,虽然二人都出自浙江平阳殷家,但他的身份,却跟对方根本没法比。对方是前清北安陆知府殷鸿畴的嫡亲曾孙女,祖父是伪冀东自治政府执政殷汝耕,四祖父是福建省政府委员殷汝郦,三祖父是湖南省监察厅长,二祖父是黄兴的秘书,大祖父出息最差,也做过前清的盐政大使。可谓祖上满门皆贵。而他,却出身于殷家九房中的第五房,自打曾曾祖那代,就再没人做过官,眼下一个小小营长职位,还是靠了族中长辈殷汝耕的提携,否则,就得在老家亲自下地种田,和自家几个哥哥一样潦倒终生。
“放心,我不让你为难!” 成功吓住了伪营长殷福,殷小柔也不多事。又笑着抬起左手捋了下头发,直接奔向主题,“我已经问过了,被你包围的这些人,其中官最大的就是个中队长。肯定不是坑害我祖父的主谋。他们对我有救命之恩,你放他们一条生路。然后我跟你回去,并且亲口告诉祖父,我的命,是你从保安队手里将我救下来的,让他给你加官进爵!”
“小姑,这,这怎么行!有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呢,我,我如果放跑了被包围的叛匪,日本人,日本人知道以后,肯定不会饶了我!” 伪营长殷福哪里肯应,立刻摇着头讨价还价,“你,你换个条件,要不,要不我放掉其中当兵的,让,让张队长一个人跟我回去见曾祖父。您放心,曾祖父他老人家心肠好,只要张队长肯迷途知返,他老人家,肯定不会让人再动张队长一根寒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