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弦与白子衿那是绝对的知己,知道从自己看到那一篇文章的时候,就已经是落入白子衿的算计,显然,白子衿是故意引自己前来。
如此,肯定是有她的想法和目的。
但楚弦现在不想谈论别的,只是道:“上次编撰仙典,完成之后你便离开,也不准我去寻你,这些年过的可还好?”
楚弦这是真心话,白子衿一笑:“还好,还好,上次一别,我便改头换面,重新考取榜生,然后入仕,从小吏做起,这几年,才做到这常水县的县丞,像你当年也是如此,不过我升官的速度,却是远不及你。”
“运气好罢了。”楚弦自谦一下,那边白子衿就当没听见,继续道:“常言道一叶知秋,若是有远见之观,便是处在低位,也可从基层窥视一国之态。我在常水县两年,县中情况已经是了若指掌,而且我知你下一步要在什么方向动手,但毕竟这一次要动的利益,比之前你做土地变革时要大得多,之前那些地主地霸就算是对你不满,他们也拿你没法子,毕竟你是高官,但这一次你要动官员制度,等于是和天下官员作对,所以若是由你提出,对你影响太大,倒不如你找个借口,就例如巡视到常水县,被听常水县丞之建议,这才决定整治官员制度,对官员体系精简,就像是一个负重前行之人,必须要卸掉一些没有用的包袱,才能继续前进,否则迟早要被身上的包袱拖垮,讲这些推到常水县丞身上,你身上的压力就会少很多,这样,才有可能将这件事做成,否则,光是应付各种明面和暗面的攻击,怕就会让你疲于奔命。”
白子衿这话说的并不好懂,换做旁人在这里,例如就是门外的李化,肯定会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绝对是一脸懵逼。
可楚弦能听懂。
不光是能听懂,还能明白白子衿所想,因为她已经讲这件事看的极为深远,这倒是让楚弦有些刮目相看。
楚弦认识的女子当中,紫菀医道绝伦,天下无双;洛妃钻研虫师之道,也足以开宗立派;纪纹善于谋略算计,但远见和大局观上,还是要稍逊一筹;只有白子衿,她能在远见和大局观上帮到楚弦,就从这件事上,便可看出一二。
甚至于,为了今天,白子衿在当年编撰完仙典之后,就已经开始准备了,这份心境和坚持,就比现在官场上绝大部分人都要强。
只是这件事,对她来说并没有好处。
楚弦摇头:“这件事我的确早有想法,但一直没有表露,就是因为我知道官位和权势不够时,决不可碰触。”
白子衿也是摇头:“是,现在你已是高高在上的尚书令,更是首辅阁内的上层人物,的确是有资格,有权势来推行官员变革,但你有没有想过,若是这件事遇到阻碍,很容易在你仕途上留下污点,至少会得罪大部分官员,而很多官员的利益,在上一次土地变革的时候已经被你削弱,再加上这一次,便会引发共愤,如此一来,将来你要更进一步,更上一层楼,成为一品大仙官,首辅阁首座,那难度就要大很多。而若是有人帮你冲锋陷阵,那就不一样了……”
楚弦知道白子衿的意思,当下是眉头一皱:“我不会让你冲锋陷阵……”
“可我愿意!”白子衿妙目直视楚弦,丝毫不退让,这一刻,楚弦眉头也没法子继续皱下去。
白子衿的确是楚弦的知己,甚至于在数年之前,就已经看出楚弦的打算,至于楚弦的理想抱负,她更是一早就知道。
而且让楚弦惭愧的是,白子衿对他的了解,还在自己对她的了解之上。
现在的楚弦才反应过来一件事,当年白子衿愿意回来和他一起编撰仙典,实际上就已经是决定长时间待在他身边,只不过后来为了帮助自己在将来推行政令,所以才会毅然决然的离开,选择了一条路,踏入仕途,以白县丞的身份来谋划官员变革的事情。
这是在铺垫。
而且就算是首辅阁级别的高官,也绝对想不到,为了这一个政令,有人会在数年之前就开始用这种办法来铺垫谋划。
白子衿这时候引着楚弦坐下,然后沏茶倒水,双手捧杯,雾气缭绕下,她却是目光坚定:“当今朝局,首辅阁已经到了新老交替之时,大司徒大司马他们年岁已高,有些事情,的确是有些力不从心,杨真卿虽然是在最盛时期,也算是有魄力之人,但他出身官员世家,有些政令,他不可能推动,金甲上将军秦元谋和玉将军润伯然,虽然能力超凡,武力无双,但说实话,执政之远见,只能称得上不凡,但距离卓越还差一些。萧禹太师乃是一个真正的大才,圣朝下一步由萧禹太师执掌,不会出现什么问题,而且无论是土地变革,还是接下来的官员精简,实际上,萧禹太师都是乐见其成的,这两件事你做好了,就可能在一百年或者两百年萧禹太师退位之后登顶,而这些,都是需要慢慢积累的,急不得,但也不可走错,否则一步走错,步步都错,毕竟现在圣朝官场上有很多后起之秀,他们当中,未必不会有人在几年之间后来居上,前有狼后有虎,就更不能犯错,如此你必须要有一个人来替你冲锋陷阵,而且还必须是一个有能力的人。”
说完,看着楚弦,一字一句道:“我,便是最佳人选。”
楚弦这个时候突然生出一股心疼之感,白子衿对自己如何,楚弦当然是知道,但楚弦更知道,白子衿和其他女人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