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宴缓缓地走向她,目光幽暗晦涩。
桥畔水边,枯木之下,少女披着一件大红色的猩猩毡,犹如一树红梅,寒夜雾笼,暗香浮动。
“你怎么在这儿?”袁宴问道。
林嘉若在他的问话里听出了隐隐的愤怒,不解地蹙起了眉心。
寒冬深夜,在她长长的睫毛之上结了一层似有若无的青霜,袁宴心中蓦然一软,叹道:“要么现在送你回家,要么跟我走!”
一层雾气自她的眸中飘浮而过,她抿了抿嘴,道:“我不回家!”
袁宴将她带到了上次藏身的院子,屋子里,她的弓箭就挂在墙上。
上次离开之后,她一直忘了去取,袁宴也没有拿来还她。
屋子里生起了暖炉,林嘉若脱下外衣,伸手取下弓箭,入手微沉,心里仿佛踏实了一些。
上回来的时候,这里似乎是没有人的,这次来居然多了好几个下人,才进屋没多久,便热茶细点捧了上来。
林嘉若一连吃下了两碟点心,很快又捧上了两碟,她又吃了两块,才停了手,喝了一口热茶,睫毛闪了闪,飞快地看了袁宴一眼,不好意思地说:“我吃饱了……”
袁宴挥挥手,让人把点心撤了下去,揶揄笑道:“我们袁氏,还从来没出过饿死的家主呢!”
林嘉若脸上一红,低声解释:“家宴上吃太少了……”
袁宴淡淡一笑,道:“那么,现在就请家主大人交代下,大过年的,你一个小姑娘,为什么会一个人在外面?你不是应该和你的父亲一起在宫中赴宴吗?”
林嘉若垂下眼眸,轻声道:“我身体不适,没去赴宫宴。”
“身体不适你还一个人跑出来?”袁宴突然拔高了嗓音,“林家的长辈呢?你母亲呢?他们知不知道你一个姑娘家深更半夜在外面游荡?”
林嘉若低着头,不吭声。
袁宴看了更加生气:“你不是说你已经长大了吗?你不是说你什么都懂吗?你懂你还跟我走?你一个姑娘家能这么随便跟男子走吗?”
林嘉若还是沉默低头。
袁宴猛然起身,硬邦邦地说:“你要是没什么好说的话,我现在就送你回家!”说着,便去取林嘉若的外衣。
大红猩猩毡往她肩头一盖,赫然短了半截,他又惊又怒,:“你父权倾朝野,就给你穿这种不合身的冬衣?还有你母亲呢?你不是说她疼爱你吗?就是这样疼爱的?”
他实在怒极,不等林嘉若抬头说话,他便一把扯下猩猩毡,狠狠摔在地上。
林嘉若惊叫一声,扑倒在地,惊慌地将猩猩毡抱在了怀里,一边掸着灰尘,一边紧张地检查有无损坏。
翻看了片刻,忽然之间,她身子一松,瘫坐下来,抱着猩猩毡,眼泪扑棱直掉。
袁宴吓得瞬间火气全无,忙蹲下身来,好声哄道:“哎,你别哭啊,是不是我刚刚说话太大声了?现在有没有好点……别哭啊,是我不好,我向你道歉好不好……”
他越是低声下气地哄着,林嘉若便哭得越畅快,最后,袁宴终于自暴自弃地坐在了她对面,无奈地看着她哭。
终于哭完后,热水擦了一把脸,林嘉若不好意思地看了袁宴一眼,低声道:“今天多谢你了。”
眼睛红红的,声音哑哑的,袁宴看着,闷得有些喘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