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会儿,衙差从大牢里放出了石头与铺子上的伙计,他吃了几鞭子,身上有伤,被伙计搀扶着,衙差抱拳道:“李爷是嘉勇伯府的人?”
石头先是一怔,他答应过云罗不说出去的,但他的表情就是默认了衙差的话。
衙差道:“李爷怎不早说,可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竟闹出这等误会来。误会,真是误会。”
他不知道别人知道多少,只装哑巴,不笑不怒,只是静默。
老管家审视着石头:额上、左颊都被鞭笞的痕迹,身上的茧绸破烂,不知是那日被打的,还是在牢里受的伤。“你怎不告诉他们实情?”
石头抱拳行礼,态度恭谨。
老管家又道:“伤势可好?”
他还是不语,在没有弄清状况前,最好的法子便是沉默。
伙计道:“老管家,这些人也太凶了,二话不说,就要我们交几百两银子,还说这是宁国公府的地盘,一出来就砸我们的铺子,还动手打人,李爷急了这才动了手……”
老管家吐了口气,“且寻个医馆瞧伤,先回钱塘再说。”
林知州正在花厅里等着,听衙差一说,道:“如此说来,是真的了?”
秦世孙在一片不由得长叹一声,“这回可如何是好,要是再得罪了嘉勇伯……”不能得罪,萧众望与王丞相同气莲枝,两家又结了亲,就是向所有人说,他们是一条心的。
云罗因病卧床休养,而她也李万财合伙做生意的事就让人知晓了。
萧实悠悠一声轻叹,“早前李爷住在府里,常去探望小姐,我还觉得奇怪来,没想竟是要投靠我们萧府做生意的。”
蔡勤家的道:“到底是夫人和伯爷的女儿,小小年纪就知道操持家务。瞧我那两个儿子,这么大了,就会吃饭,连个心眼都没有。”
云罗听说石头回钱塘养伤,令绣桃送了些养病的食材去瞧。
“把人打伤了?”
“是。”
云罗无事时就编《算术》,描描写写,勾勾画画,做得甚是认真。待她写了一阵,搁下碳笔,正色道:“宁国公府知他是萧府的人,定会上门致歉。所以……”
她突地顿住。
绣桃久等不着,连一边的阿翠也跟着急道:“小姐快说。”
“所以,会派女眷入府。宁国公夫人年岁已高,宁国公世子夫人要打理内宅、主持中馈,听说世孙夫人是个贤惠得体的。如果没猜错,不久之后,世孙夫人会登门拜访。”再加上萧实在江宁府衙说的那番话,林知州是宁国公府嫡妻娘家人,他听到了,定会尽快递话到秦家。
阿翠问:“小姐,我们接下来如何?”
云罗歪头冥思,“若是真入了府,你们俩看我的手势形式。”她捂了一下嘴,“看我这个动作,你们就要说我因着那事被急病了,受了多少罪,然后就要拒绝她送的礼物和好意。”她摸了一下耳朵,“这个是假意谢拒,但要让她觉着这是欲拒还迎,让她增加价码。我不能让李爷被白白打了,这一场无妄的牢狱之灾更得让他们付出代价。”她挠了一下鼻子,“见我这个动作,你们就要说我该吃药了,该回屋歇息了,意在送客。”她又摸着自己的下颌,“这就是说,要说定了。”
她还是扮个孩子的好,能让丫头动嘴的,且让她们去。
绣桃沉稳,阿翠也是个聪颖的。
因蔡、朱两家的男丁不便入府探病,请了朱婉、纪太太入府。
纪太太婆媳一听丫头们说了原委。
朱婉厉声道:“宁国公府也太欺人,但凡到江宁做生意的,就得先拜见他家,给他家送礼,这是哪的道理?寸土之滨莫非王土,偌大的江宁难不成真成了他宁国公府的?”
纪太太轻咳一声。朱婉压低了嗓门,轻声道:“婆母,我也是着急,云妹妹原就体弱,听见这等恶事,能不急病么。”
这里正说话,门上的小厮来报:“小姐,宁国公府的世孙夫人求见。”
云罗捂嘴轻咳,直巴巴儿地看着朱婉:“婉姐姐!你瞧我病着,这……”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朱婉心头一软,伸手握住云罗的手:“云妹妹,我去南院花厅见她,还请婆母替我照看云妹妹。”
纪太太愿意与朱家结亲,其间大部分的原因也是听说朱婉与云罗交好,云罗是萧众望的嫡长女,据她打听到的消息,云罗极得萧众望之心。
虽是宁国公府的世孙夫人,朱婉此刻拿了他们的短处,二人见面,少不得将秦家说了一顿:“我那云妹妹就是个孩子,听说自家的生意出了事,着急得就病倒了。你们砸了铺子、打了人,还把个孩子急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