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大半月,有到白马寺烧香的香客对云罗生了兴趣,想要收养云罗,不是她有多可爱,而是收养的人同情云罗遭遇。
云罗要赢得僧人的同情,是为了想随空明大师学一身本事,她不想就这样被人收养,用了些心思,在空明的面前越发的机警、懂事,总是用心地讨得空明的怜爱,盼着有了这份怜爱,不会将她轻易送给别人做女儿。因为空明对她的疼爱,连着寺里的大师、小和尚对她疼爱有加,甚至有半大的和尚特意给云罗做好吃的斋包,更有一些附近的孩子悄悄给云罗送卤肉吃。
云罗的话少了,但她喜欢和空明说话,空明讲诵佛经的时候,她就静静地盘腿坐在一边,眨着一对乌黑的眸子,静静地听空明大师说经。
这日,庙里来了一位贵客,是位年轻美丽的妇人领着儿子来静修暂住。白马寺的住持方丈亲自出寺门迎接,僧人们站立有序的恭候在寺门前。
她听人说来寺里上香、静修的乃是豫王妃,她身边跟随着一个八岁的男孩。那孩子长得俊美,他高扬着头,穿着一件银白色绣天蓝色蟠龙的袍子,戴着一顶金灿灿的镂空冠帽,走路的时候总喜欢双手负后,下颌高抬,与生俱来的骄傲与霸气张扬流露,他是豫王府世子,唤作“慕容祯”。
空明大师给豫王妃讲经说禅,云罗呆在佛堂一侧盘腿坐着,不说一字,其实她也在听,虽然不能全听懂,但多是劝人向善。那时候,云罗会想:人善被人欺,要良而不善,若是连自己都保护不了,那就是软弱。
豫王妃很是好奇,看着总是在一侧坐立难安的慕容祯,他有时摸一把墙上张贴的大大“禅”字,有时起身翻看案上佛经,有时又走近云罗好奇地审视。慕容祯实在好奇,这个比他还小几岁的小女娃,居然可以盘腿坐在蒲团上这么久的时间,不言不语,更似在听空明大师讲禅。
对于无法安静的慕容祯,豫王妃有些懊恼,生怕他弄脏了“禅”字,惹得大师不悦;又怕他弄坏了大师的佛经,但因大师讲经,不得出言打断,时不时含着怒意的瞪慕容祯一眼,慕容祯见母亲面含斥责,安静片刻后,又开始在禅房东摸西碰,或拿了大师的白瓷茶壶把玩,或拿了抄经的笔耍弄,总难安静。
终于,空明讲罢了佛经,豫王妃轻声斥道:“你看那小妹妹,人家多可爱,多安静。”
慕容祯寻着豫王妃看的方向,再度看着坐在蒲团上的云罗。
云罗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前世自己年幼失母,这一世竟早早没了母亲。虽有父亲,亦是和前世一样的不靠谱。她近来好不落漠,感叹上苍总是对她残忍如斯。
白马寺的住持轻叹道,“那孩子唤作云罗,不到四岁,前些日子原是要随母亲从京城回返家乡,不想母亲被贼人所害丢了性命。是空明大师带回寺里的,前几日每日只会唱歌。这些天总算安静下来,却极少说话。”
空明大师双手合十,念了句“阿弥陀佛”。
云罗起身走近空明大师,低唤一声“爷爷”。
白马寺的住持含着浅笑,带着两分宠溺与疼爱,“这孩子会写‘阿弥陀佛’,还抄了一遍《安魂经》,拿到她娘坟前去烧。”
豫王妃目露诧色,“她……不到四岁就会写字了?”
慕容祯高抬着头,一脸不屑地看着云罗。他三岁时开始习武读书,而今也会写不少的字,背不少的诗词、文章,这有什么奇怪的,不过因她是寻常百姓家的女儿,三岁会写字就被世人说得颇具天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