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个个穿着灰色大衣之人,如狼似虎地闯了进来,但凡有人阻拦,就立即格杀。
此时,宾客们却是一窝蜂地朝魏国公的方向去。
毕竟魏国公是武人,人们下意识的觉得,靠着魏国公,会更安全一些。
魏国公则是脸色惨然,他灰败着脸道:“你们……究竟是何人?”
这时,才有人从桌上站了起来,大笑着道:“何人?当然是流寇!”
魏国公只觉得这青年有些面熟,一听流寇二字,顿时如晴天霹雳一般,他想到了什么,脸色越加的难看,嚅嗫着嘴道:“谭懋勋……谭懋勋何在?”
“谭懋勋已死!”说话的是天启皇帝,他一步步地踱步上前,边道:“区区数万人马而已,以为龟缩起来,朕就对他们无可奈何?其实不过是一群臭鱼烂虾,不足东林军一握!”
此言一出……
就算是傻瓜,也已知道天启皇帝的身份了。
徐弘基听到这里,已有一种万事皆休的念头。
数万大军啊,固守坚城……转瞬之间……灰飞烟灭?
根据他们进入南京城的时间来看……至多也就坚持了一天?
这是何其恐怖的事!
即便是白起再生,也做不到这一点吧?
下意识的,他两腿一软,已是跪了下去。
这倒不是他认出了天启皇帝,而是因为……他猛地意识到,在这种绝对的实力面前,自己实在力不从心,一切的挣扎……竟都是枉然。
“陛……陛下……”徐弘基微微低着头,期期艾艾地道。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大惊失色。
人们面面相觑。
他们疯了似的,打量着天启皇帝。
像……
真的像……
在这里的绝大多数人,其实都是面过圣的。
虽然很多人只是偷偷的远远看过这么几眼。
如今……经这徐弘基一提醒,才真正意识到了。
天启皇帝大步流星地走着,道:“可不要叫朕陛下,朕早不是你们的陛下了,大明的天子,在你们这儿,难道不是益王和潞王吗?”
这话带着莫名的讽刺。
徐弘基:“……”
钱谦益一下子慌了神,他倒是极想努力地站直身体,而后大气地骂天启皇帝几句昏君。
可是……他感觉自己的身子好像不听自己的使唤一般,这腿脚……它怎么就自个儿的弯曲下去了?
便是自己的嘴巴,竟也自动地张口,道:“陛下……陛下……臣等……糊涂啊,糊涂……”
接着捶胸跌足,悲不自胜。
也不知是因为被人抓住了现形,为自己未来的命运而恸哭,还是当真心里生出了悔恨。
原本以为……这个时候,一定会有哪一个不开眼的人站出来,狠狠地斥责天启皇帝一番。
毕竟……天启皇帝的名声很臭,臭不可闻,大家对天启皇帝可谓憎恶到了极点。
可是……却在转瞬之间,当所有人意识到了什么,这里的所有文武,居然都毫不犹豫地拜倒在地,而后身子匍匐起来,行五体投地大礼,一齐道:“吾皇万岁万万岁!”
有人哀嚎道:“今得知陛下无恙,臣等……喜不自胜啊,陛下……”
更有人嚎啕大哭道:“吾皇生命,可追尧舜,今陛下驾临南京,臣等有失远迎,万死之罪啊。”
“陛下……”
天启皇帝笑嘻嘻的样子,他现在真的一点都不生气了。
反而回过头,看一眼张静一道:“倒是无趣的很啊,本以为,会有几个真正的汉子呢!”
张静一叹息道:“仗义总是屠狗辈!”
后头半截话张静一没有说。
天启皇帝已是大喇喇地走进了这大厅。
徐弘基这时候倒是猛地意识到了什么,他慌忙地膝行到一旁,让出了主位。
天启皇帝则是一屁股坐下,看着这满地跪着的百官,而后道:“情况,朕都清楚,你们也就不要再装模作样了吧,不就是造反吗?造反也没什么?好像这天下,有谁不造反似的?”
“不过你们造反,有几个错误,其一,临时起意,没有意识到造反最重要的是武力,朕听说,你们在江南,还克扣了许多的军饷,哎……愚蠢啊,敢做这样的事,居然还视为你们卖命的人为丘八,就算是朕也不差饿兵呢?这其二呢,便是你们视造反为阴谋,这数十人乃至数百人,勾结起来,以阴谋诡计以图大业,却不知收买百姓,你们说,这样能成事吗?你们做朕的臣子,干的不怎么样。做反贼,干的也不怎么样,连流寇都不如。人家那些个流寇,已经开始提出不纳粮的口号了,至少还晓得收买人心呢。你们却是坐在这里,每日饮酒作乐,美味佳肴,就这?”
一番话嘲讽意味十足!
“……”
短暂的沉默。
这简直是一点脸都不给了。
不过好在,到了这个份上,也没人打算要脸。
便有人道:“陛下……臣等绝无反心。臣受国恩,每日所思所想,都是为陛下尽忠职守,臣的忠心,天日可鉴啊,陛下……”
天启皇帝和张静一于是都朝这人看去。
是钱谦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