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早有几个不知从哪里窜出来的锦衣卫模样的人上前来道:“遵命。”
这几个锦衣卫,是潜入城中的人,放了孔明灯,引导大军攻城之后,立即便寻了安全的地窖里藏匿起来,等到大军破了城,这才出来。
他们对于城中的情况,已有一些了解,将这城中的主要将领,都摸清了底细。
这谭懋勋听罢,已是心如死灰,他心中一阵苍凉,整个人一下子无力地瘫在了地上。
很快,许多人开始被揪了出来。
在锦衣卫的带领之下,便有七十多人被拿住,军镇中的某个角落里,迅速地传出了枪声。
天启皇帝一直阴沉着脸,这时他的心情,已有些不好受了。
这些都是大明养的兵马,如今,却是对他这个大明之主拔刀相向。
虽然这大明多的是吃里扒外之徒,可……每每想到这些,他便难免心意难平。
张静一倒是能理解天启皇帝的感受,便低声道:“陛下,这些人之所以敢阻挡陛下,自是因为……他们在江南牵涉了太多的利益……”
利益……
天启皇帝猛地将心中的阴郁一扫而空,目光炯炯地看着张静一道:“你不妨将话说明白一点?”
“臣的意思是……他们只怕在江南,搂了不少的银子,所以才不得不跟着这些人一条道走到黑,现如今……”
“朕明白了。”天启皇帝深吸了一口气,接着便气恼不已地道:“好啊,这些狗东西,贪赃枉法,谋逆造反,真是一个坏事都没有落下。”
正说着,却有人前来道:“陛下,抓住了几个读书人……他们自称是什么内阁大学士的后人……”
天启皇帝忍不住冷笑道:“朕杀的大学士,也不是一个了,何况是什么后人,叫来朕看看。”
于是很快,便有人押着王时敏过来。
王时敏一见到天启皇帝和张静一二人,口里便大呼:“饶命,饶命啊!”
其实一开始的时候,王时敏还是很有血性的。
得知军马即将入城,他还是表现出了汉贼不两立的气概。
决心自尽。
只可惜……找了一个小匕首,尝试着割了一下手腕,结果……这手腕上还没有割出青痕出来,便吃痛了。
实在没有勇气受这苦,接着便想要投井。
在井口徘徊了很久,看着那幽森的深井,却又丝毫没有跳下去的勇气。
直到最后被人发现,束手就擒。
而被几个生员发现的时候,他就已觉得自己腿软了,本就潮湿的裤头,如今又添了新的液体痕迹。
被押到了天启皇帝的面前来,便整个人已瘫在地上,磕头如捣蒜地道:“饶命,饶命啊……今王师至此,学生王时敏,愿甘为王师效命,愿为王先驱!”
天启皇帝鄙夷地看着眼前这人,冷冷地道:“你一读书人,怎会出现这里?”
王时敏想要狡辩。
一旁却已有一个潜入军镇中的校尉上前道:“陛下,卑下认得他们,当初他们入城,便是来投军,想要跟那谭懋勋效力,抵挡陛下的。”
王时敏一听陛下二字,脸色惨然,立即又道:“学生见过陛下,吾皇万岁,陛下……学生万死啊……”
天启皇帝大笑起来,手提着马鞭,随即狠狠地抽在了他的脸上。
王时敏吃痛,又大呼道:“学生的祖父乃是……”
“你的祖父是什么狗东西。”天启皇帝不等他自报家门,却早已露出了不耐烦之色,冷声道:“现如今你一人做贼,那么一家便都是贼,此时竟还敢报自己的家门吗?”
王时敏听罢,顿时觉得奇耻大辱。
他毕竟是出自名门太原王氏,而自己的祖父王锡爵,更是内阁大学士,以至迁徙到了太仓的这一支王氏族人兴盛一时,哪怕是到了他的身上,他还依旧受着祖父的恩庇,没有这祖父,千里的万顷良田,还有那成群结队的牛马,是从哪里来的。
于是王时敏悲声道:“陛下乃是天子,九五之尊,岂可如此侮辱臣下?”
天启皇帝极是不屑地看着他,怒道:“你是臣下吗?”
“君视臣为……”
“朕现在就是视你为土芥,所以这才是你视臣为寇仇的缘故吗?”天启皇帝质问道。
王时敏几乎要昏厥过去,此时却勉力地道:“不敢,只是……陛下有没有想过,为何整个江南,都离心离德?陛下有没有想过……为何这天下谋逆者,如过江之鲫?陛下啊……这些年来,您误信了奸人,推行的乃是暴政,请陛下放眼看看,这天下糟践成了什么样子?多少忠臣,被驱逐出朝廷……”
他露出自以为的真挚表情,接着道:“学生这样的人……并非是要谋反,只是想要诛杀陛下身边的奸臣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