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夷简再厌烦这等吃法,也只好硬着头皮装出风度翩翩的样子,和他遥遥举杯互祝,仰头皱眉咕咚强自咽下。这时候不用耶律宏招呼,他自己也要快速用银刀叉了一大片肉塞在嘴里一通猛嚼。
其实也真别说,虽然契丹吃法粗鲁。但确实豪迈,又加之他们调料独特,有些类似于花椒、胡椒、孜然等等香料,那时候北宋还不多见。又多放盐。细细吃去,也确有一番风味。吕夷简勉强吃了几口,渐渐也觉得不怎么难吃了。
吕夷简吃着吃着,发现这个耶律宏是个典型的自娱自乐,除了刚开始两人还互敬了几杯酒之后,这厮便逸兴遄飞载歌载舞起来。一个人哼着契丹长调,兹溜一口酒,吧唧一口肉,不亦乐乎地又吃又唱。才不到一会儿功夫,便见他红光满面,脸上几乎要冒出油来,眼神也越来越迷离,时时露出傻笑。
吕夷简知道这时候最明智的做法就是别去打扰他,由他自己尽兴个够。他倒能保持风度,淡淡呷着北朝**酒,细细品味大锅炖肉,也满乐在其中。
再坐一会儿,那个北朝南府副相耶律宏竟然自己把自己灌醉,歪歪脖子睡着了。吕夷简得好笑,振振衣裳,起身出门对契丹侍卫道:“你们相爷已经醉了,下官先回去,改日再来相陪。”说完带上随从,出驿馆而去。
他才走不久,受命跑去求见薛奎的那个随从匆匆赶回,却见大人离去,北使醉倒。听来的答复也没处出,便自己回去了。
后来的几天,吕夷简实在不耐烦陪着这么个人头猪脑的吃货厮混,干脆报给礼部和鸿胪寺,请他们安排个副使相陪。那两处哪里肯得罪这位刚下台的副相?答应不迭,便派了个为人油滑会来事有闲心的天天去招呼耶律宏。
谁知这副使一去,居然深得耶律宏喜欢。他天天带了耶律宏转遍开封大街小巷,听曲吃酒好不快活。从潘楼的盛宴一直到曹婆婆肉饼,从东瓦的行首到酒楼的陪唱,全欣赏个够。反正大宋有的是钱,又爱款待远方这些得罪不起的客人,公款报销,不整白不整。三公经费也不知花了多少冤枉钱出去,生生把耶律宏伺候好了,不想走了!
他的副使几番前去请示回程,耶律宏仗着自己是皇上的侄儿,万事不管,反正就是出来公费旅游。哪里考虑什么回程?直截了当答道:“反正过了年就是他们太后的长宁节,不是又派了贺使出来了么?要不咱们干脆等等,是哪一个,跟着两队并做一队,再回去不迟!”
副使不敢多言,只好随他去。
大宋这边也不好撵他,心想一只是赶,一群也是放。反正还有第二拨,住着就住着呗,又不差钱。也就睁只眼闭只眼,随他在京城晃悠。
北辽传来消息,前来给太后贺长宁节的,是宣徽南院使朔方节度使萧从顺、枢密直学士给事中韩邵芳,已经走在路上。
过了冬月就是正月,全中国老百姓又开始忙活过年的事来。此时此刻的梁丰,正紧锣密鼓布置自己的两件大事,堪堪已经差不多完成,准备要付诸实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