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每岁朝廷光是军中花费,便要耗去一半赋税。这几年李谘早就叫苦不迭,东府也煞是头痛!”刘娥叹道。
“其二,军中私货泛滥,非指前时军械一案,老臣所知,上下齐手,但凡粮草、装备、兵械、被服,无不成其中生财之道,屡禁不绝。更有甚者,北面以私盐、毡毛、马匹、药材等等,从北朝、党项运入,倒入南方,每每获利以数十倍计。而南方各军则粮食、布匹、丝绸、瓷器偷运至边庭,得利等同。上下之颓败甚矣!”
“已经如此猖獗了么?”第一件事刘娥早就心知肚明,还不觉得怎样,第二件事便让她吓了一跳。这怎么了得?养了一两百万人,就这么挖朝廷墙角?
“那么,还有第三件呢?”
“太后,其三最是朝廷根本,如今承平日久,骄奢yin逸已是不堪之极。将领忙着敛财,不思如何带兵练兵,士卒也跟着生发,毫无战力。臣在永兴军时,每每党项打草谷,我军望风而逃,毫无抵抗之力。这才着羌人一步步做大,半点法子也无。幸有王元辅镇守长城口一线,几番厮杀,才勉强维持个不赚不赔。可是辽夏一线恁长,单靠一军之力如何能够?唉,要是让党项和北朝完全摸清我朝虚实,怕是祸端顿起啊!”
刘娥愣了好半天,才说道?”这些事情,吾从未听冯道济讲过。”
寇准沉默不答。他虽然和冯拯曾经不对付,但自从自己被贬斥之后,关系又有修复。何况人家都致仕了,这时候再说坏话又有何益?朝廷的惯例他是清清楚楚的,别说冯拯平庸了些,就是犯了重罪,也不过是个外迁贬斥,伤不了筋骨。所以那些没建设性的坏话,老寇是高低不说的。
“莱公,有什么办法么?”刘娥问道。
“有,裁军、练兵、查赃。做了这三件,朝廷将大大好转。”寇准简单明了回答道。
这不是刘娥想要的答复,这三条说来简单,可是任哪一条真要做起来都够呛。裁军?笑话,裁得了还养那么多干嘛。不就是图个稳定吗,把这些灾年招来的饥民喂饱了,重新又放回去,可是田地都被别人种了,连口劳力饭都吃不上。不作乱才怪!
练兵?扯淡,练兵谁不会,可是祖宗制度摆在那里,练的不带,带的不练。都是混惯了的,谁肯出那傻力气得罪下面。他们还不如靠着这些丘八的力气,赚些外快是正经。除了几家世代为将如王家、杨家、曹家、折家还有些样子外,其余都不灵。这个刘娥是知道的,死鬼老公在世时没少同她念叨过,说是要不然早就一鼓作气拿翻北朝了。
刘娥当时虽然知道他那些话有点替自己找台阶下的意思,不过也明白差不多也就这样了的。
最后一个拿脏,更是不靠谱。你要说一百人里出了那么四五个七八个**分子,还好捉拿。可这是一百多万人呐,光是校尉以上便是上万,按照刚才老头的说法,差不多是倒过来,十分之七八都不是好东西,这个腐,可怎么反?
殿中一时间冷清下来,两人都不说话,各自想着心事。
好半天刘娥才闷闷地说道?”此三条虽有道理,只是恐怕还急切不得。莱公,你位居枢府,还要尽力周全才是。”
“是,老臣蒙天恩召回,自然要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寇准表了决心。
“那就好,那就好。咦,对了,吾有一个想法,你如何?”
寇准马上挺了挺身子,做倾听状。
“咱们议一议,将这些边庭将帅先调换一番,如何?”刘娥仿佛才想起来似的说道。
寇准心中一凛,沉声问道?”将帅调任,也是朝廷惯例。太后如此说,不知是换一处呢,还是调几处?”
“哀家想全都调一遍。”刘娥有些不好意思笑道。仿佛怕莱国公笑自己不懂军事。
“太后,这个却使不得。”
“为何?”
“若说调换一两处,乃边庭常理,自无不可,但若全部调换,朝廷各军顿时手足无措。方才老臣也说过,其中关系枝缠藤绕,急切间岂能理清?到时候军心一慌,恐怕顿起心腹之患。”
“不会如此严重吧? 那就算厢军不动,只动禁军又如何?”
“还是不妥,凡调换防务,还需枢府考察各将帅特长、军功、履历、秉性、武艺和韬略等等。贸然调换,未必合适,若只是相邻各军么,又无多大意义。太后何必舍本逐末?依老臣见,还是用那三条,好生整顿一番,不愁无有改观。而且,既可减轻朝廷负担,又可强兵护国,岂不为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