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叔方才进去,倒也没失了礼貌,张嘴就称哥子,言说我家老爷来到驿馆,烦请出去迎接一下。说完还递上公文。哪知一个班头模样的汉子都懒得一眼公文。只拿眼睛斜睨着永叔,扯扯嘴角道:“来两个人,出去。”说完便不再理会永叔。这时汉子底下便有一窝铺兵、递夫你推我,我搡你,好半天才挤出两个倒霉鬼跟着出来。
永叔这时见两个铺兵如此小觑自家少爷,心中大怒,忍不住骂道:“你这两人好生无礼,见了我家老爷,是这种口气说话么?”
“嗯,难道小的说错了么?还要如何说,请你老教我?”一个身材较胖的铺兵答道,语气中颇有不屑之意。
“嘿嘿,好叫官人得知,俺们这陈桥驿,东西交汇,来往频繁,也不知每天有多少官人、相公打此经过。便有些无事路过的,也要来瞻仰瞻仰俺们大宋太祖爷的发迹之地,官人今
i却是来得有些晚了,我这兄弟刚才接了几个三、四品的官人,累的要死,才有些惫懒,还请官人恕罪则个!”另一个高一些的接话道。说完又唱了个喏。
原来实情的确如此,这陈桥驿,自陈桥而至长垣、澶州、大名、河间至雄州,是为东路;又从陈桥而至滑州、相州、洛州、深州,是为西路。又水路通达,漕运穿梭,因此自东北路进京的无论大宋还是北辽文武官员特别的多,真有些五a级风景名胜区的架子。因此陈桥驿招待所上到所长,下到各级服务员,都已经麻木得不能再麻木了。眼见他一个小小的不知八品还是九品低级官员,哪里还有心思奉承,没直接翻白眼就算是有礼貌了。
这铺兵一番话夹枪带棒,貌似赔礼,实则那神情,仿佛眼睛里都伸出了小指甲盖在梁丰面前晃悠,好似在说你算老几?还在爷们面前摆架子不成?
梁丰这还没怎么招呢,已经惹恼了一个人,站在旁边娇叱一声道:“你们俩什么东西?敢在我家官人面前无理?”
不是小嫦,是冯程程,这妮子从小在家里宝贝一般养大,他爷爷鼻孔长在脑门上一般的人,也没跟她说过半句重话。家里来往的,不是相公就是尚书、侍郎什么的,谁见了她不是客客气气说说笑笑?兼之嫁了个老公又是名满天下的探花郎,平
i里跟官家勾肩搭背言语无忌的。哪里见过这么没有眉眼高低的狗才?忍不住便发起了小姐脾气。
“哟呵,小娘子着恼了!小的们已经陪了不是,还待怎样?难道还要我们吃棍子不成?”胖子铺兵语言调笑道。
以他的经验,这位少年小官如此拉家带口行礼仆人一大堆,多半是被派到边远地方任职路过的官员。大宋什么最不缺?当然是做官的,简直到了泛滥的地步,这样一个过路小神,一般来说,都是只有忍住气白受自己们揶揄的,多年来还真没见过谁敢摆出官威来。
京城水深,这陈桥驿是大宋发祥之地,多少官员受了鸟气也只好夹着尾巴赶路,谁敢闹事?因此才养出了两个铺兵这样的脾气。
梁丰见自家老婆被这厮调笑,心中恼怒愈盛,还是忍住没发作,只淡淡说道:“不麻烦你了,只回去,叫你们驿头出来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