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奎笑着把他里里外外打量了个够,对这小子甚是满意。道:“君之大作,老夫已过,的是锦绣文章。你是不比旁人的,可以立即做事。不过,玉田名声忒大,又得官家眷顾,今后,凡事更要谨慎才是。”
“大人教训的是,梁丰一定铭记。”
“今天来了,那就让人带着,府衙四处,熟悉一下环境,公事交接么,也不必忙于今日。三五日内慢慢处理完就好。”薛奎说道。两人就这么站着又说了几句,梁丰便告辞下去。
开封府衙也不过就是一个府衙,梁丰连皇宫都跟菜园门子似的常进常出,哪里会把这个京城老百姓视作神秘禁区的小政府大楼在眼里。无非就是比普通衙门大一些,部门多一些,人热闹一些罢了,司曹官上面还有许多上司部门,不是他一个区区从八品官能随便进出的,因此也就是随便逛了一圈,由曹正领着来到东北角的功曹公事房。
功曹公事房是座小小一颗印式的四合院,毗邻兵曹、法曹、士曹三个部门,对面是另外两个个部门。院中有房六间,北房、东房、西房各两间。北房为正厅,为功曹办事所在,东房为卷宗房,乃是禁地,只有府尹跟曹官两人可进出;西房为杂事房,堆放杂物和属下办公休息的地方。
曹正领着他来到北房,从身上取出钥匙开锁把大人请进房内。梁丰游目四顾,条件还算不错,原来是一个大通间,家什虽然粗笨,也都干干净净,一张不大不小的桌子上放着文房四宝,身后也是一小排书架,靠里窗一个火炕,供主人休息之用,沿北墙四把官椅,有几,如此而已。
梁丰对自己的新办公室很满意,坐在书桌前找了找感觉,威风马上就有些出来了。曹正陪着在一旁干笑着,也不知他笑个啥。
“咱们哥俩从今可就在一个锅里搅食吃了,我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可得多帮衬帮衬,随时提醒我,好不好?别生分了。”梁丰笑笑。
“瞧你老说的,你们都是天上文曲星下凡,哪会有错?只在这衙里胡乱呆上一两年就要高升的,小的今后还仰仗大人提携呐,可不敢当!”曹正急忙双手乱摆道。
依大宋赵家的规矩,一甲进士基本上都是宰相预备队的人才,确实提拔晋升得很快,而且都是些清、显、威、纯之职,只要磨勘考察过得去,过不了几年就可入馆阁当个清流,慢慢走向朝廷权力中枢。曹正确实也说得不错。
他这个开封府功曹,目下的职责就是掌核本府一应大小官员的铨选、人员功过记录在案,纠察吏员有违律条事等等。原先还兼着府院大人的协理事务,后因大宋机构日渐臃肿,叠床架屋,已经有人司了此职,于是渐渐只署理本曹司务,不顾其他了。这玩意儿,就相当于一个缩小了的开封府吏部衙门。
梁丰想到东屋卷宗房一,曹正赔笑道:“哎哟对不住大人,那卷宗房一共只有两把钥匙,一把在府院大人身上,另一把在前任功曹张大人身上,因还没定下交接日子,所以今日他没来,只好等你老改天与他交接了方可进去官瞧。”
梁丰点点头表示理解。略坐了一坐,便起身离开,也不去拜别薛奎,自己回家便了。今日了解了一下差使,心中算有了个大概。
才出了北房,就见廊下站着三个小吏,望着梁丰出来,急忙上前行礼唱喏,原来是功曹司另外两个令佐跟一个杂役来见他。梁丰笑着和大家打了个招呼,又说了几句话,也不要曹正等人相送,自己出来。走到院外,便见一个跟自己一般黑幞头青袍打扮的中年官员笑着望着自己,已经拱手。梁丰也拱手行礼笑道:“不知尊长是----?”
“探花郎,冒昧了,下官乃是你的邻居,法曹刘川便是。今日听说探花郎前来报到,特地过来相会。因我已同士曹张大人说好,若探花郎得暇,今日咱们初次相会,不如小酌几杯,也算给探花郎接风,如何?今后大家同在一处勾当差使,多有互相照拂,望勿推辞啊。”这刘川说得直截了当又热情,来是个经常请吃吃请的主,很能掌握主动,也会调和气氛。
梁丰心下一动,第一天报到就遇到一位同僚相邀,若是拒绝了恐怕于对方面皮不太好。可为什么对方只是两个人邀请,其余兵曹、仓曹、户曹却未见动静,是不是小圈子的问题?自己这一脚踩下去,会不会对今后有啥不良影响?
这时候也来不及多想,笑道:“小弟今日才来,原该我拜见几位大人才是,哪有让大人破费的道理。这样吧,相请不如偶遇,今日小弟做东,便请刘大人约上至好,咱们好生吃几杯酒,彼此认识认识也好。刘大人别推辞,且让小弟尽尽心意,其他改日再说可好?”说完也不等刘川推让,回头喊了一声曹正。那曹正听到招呼急忙出来伺候,梁丰便命他回去知会一声本曹其余三人,就说今日遇到法曹刘大人等,干脆来个部门联欢,所有人当完值,一同道兴国寺旁的盛宾楼相聚,大家联络联络感情。又叫曹正随他先去帮忙安排。
领导这样体贴,下属没有不响应的道理,曹正急忙进去传了话,赶紧出来跟着伺候。刘川见梁丰态度诚恳坚决,也不好再推让,便笑笑点头,自去联系士曹的张大人等去了。
梁丰便领着曹正退到衙门左门外等候,一晌刘川领着一个白面微须的官员一同出来,梁丰忙上去见过,这便是开封士曹张庭张大人,三人打了招呼,互相推让,谁也不肯先走,最后干脆把臂同行。身后是三曹随员跟着,一起往盛宾楼行去。